“不…不!!”君主急了, 大声呵斥下属:“保护我,别让她靠近!”
但兰景淮根本没往前走,手一抬,一道火焰如地蛇般向他射去。挡在前方的守卫忙慌朝两侧避开, 直接将君主暴露于火下, 瞬间被火焰吞噬。
“啊——!!”
君主凄厉惨叫着, 满地打滚,头撞向楼梯一角, 霎时昏死过去,被赤色的火焰吞噬掉血肉与生命。
守卫们很慌张, 见君主已死, 一个眨眼就跑了个干净, 一点给人报仇的心思都没有,一边跑还一边大喊着:
“陛下遇袭, 驾崩了!!”
整个皇宫都混乱起来, 外面没被烧着的守卫还在试图救火,闻言端着水盆, 一脸呆滞,不知还该不该继续。
太突然了,实在太突然了。
一瞬间皇宫便被人闯入,一瞬间火焰便包围了大楼,再一瞬间,连君主也死了。
不少人神思恍惚, 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一些脑袋灵活些的, 赶紧去收拾包裹逃出了皇宫, 片刻不敢多留。
兰景淮二人上了顶楼天台, 视野开阔,俯瞰皇宫,所有人的动向一清二楚。
“人是死了,接下来该做什么?我们连大臣有谁都不知道,没法威胁他们取消律令啊。”
命令要从上头传达到各个地方,需要大官小官一级级传下去,可如今乱成这样,大臣跑路了都不一定。
“传信给执法司,派人来接手吧,我们没时间在这边一直耽搁。”
“也行,以后西肃也要变成西肃城了。”
“是州。”秦姝之提醒。
兰景淮努努嘴,“叫起来好拗口,以后就叫西州和东州算了,西肃和东昭就做主城的名字。”
秦姝之颔首,“的确该改了,否则两州好像仍是独立的国家似的。”
兰景淮取出纸笔,就这七扭八歪的字迹写下命令,折成纸飞机的模样,施一道灵诀,纸飞机便飘然射入空中,朝南方飞去。
“有灵力真好。”她望着它迅速远去,没入湛蓝中的光晕,有些感慨:
“华凝光的记忆力有好多东西,那个更高级的位面,有各种各样的修行路,各种各样的灵诀,简直精彩得不可思议。”
秦姝之侧眸,唇边笑意轻浅,“你想去那个世界?”
“嗯,那边能更快变强,肯定比在这边天天处理政务有趣。”兰景淮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她能如此顺利地收复东昭和西肃,发起逆转阴阳的变革,全部仪仗于远高于世人的修为。她清楚地明白,若想将这种顺利永远延续下去,必然需要不断地变强,直到登上世间的顶点。
“去得了吗?会很困难吧。”秦姝之轻声道。
她不觉得这种想法是异想天开,兰景淮总带给她一种微妙的感觉:她想做到的,一定都能成功。就仿佛连这天地也在惧怕她似的。
“现在不行,以后就说不准了。”
兰景淮仰头望天,洁净通莹的一片蓝,遥远得模糊,如倒扣的、激荡不起波纹的水面,在无限地接纳着地面的事物,等待有人陷进去,随后吞没。
赤色裙裳于满地黄沙中艳得恍惚,阳光在她五官上覆过一层金芒,血瞳绽着奕奕神采,好似她本也属于天上。
“总有一天可以的。”
秦姝之眸光轻晃,被这份明媚牵动了某处核心,纤白的手指穿过光晕,落于她的发上,轻轻抚摸。
玉白与赤红两份色泽,如堆叠在一起的颜料,涂抹得分外和谐。
“我相信。”她说。
兰景淮回头一笑,毫无阴霾,“我们何时出发去北溟?等巡查队的人来,还是直接走?”
“先处理一下吧,她们赶过来要近一个月的时间。”
她们还是尽量去找了找手里掌握着权柄的高官,半是威胁着他们承认西肃已被南霖吞并,改名西州,并下放消息,收回限制女性出境的政令。
结束后,二人没着急走,而是又在城中转了转。街上女人又多了起来,她们面露激动,叽叽喳喳地与同伴交谈,大笑。还有一部分乌泱泱冲出了城门,路过时暗踹城门边的守卫好几脚。
而以往在街上对女子投以恶意目光的男子们,却都是一副不安定的样子,来来回回地走动,神情十分焦躁。
他们想不通,明明景淮帝已经倒台,怎么他们的国家还是被盯上了。这世界哪里还有他们的容身之所?!
但实际上他们受到了什么额外的压迫呢?律法是公平的,赋予所有人一样的权利与限制,没有女人会像他们伤害女人一样去伤害男人,他们只是失去了压迫女人的权力而已,却已经如此痛苦不堪。
兰景淮二人停留了半日,有些意外城中未曾发生动乱。或许男人们都清楚,失去官府的帮助后,没了恐吓的手段,女人们并没有那么好惹。
她们放下心,离开了主城,开始向北行进。
兰景淮极为期待漫天冰雪的世界,拽着连橇,像头撒欢的野犬,精力耗不净一般猛冲。
这连橇买的好,不光沙漠里能用,等到了雪原还能用。
秦姝之将兰景淮的那个帷帽也戴上了,以手压着,勉强阻挡住高速前行时直往脸上糊的沙尘。
她们离开沙漠,又是一片戈壁,然后是大片的平原,野草繁茂,荒无人迹,连商队都看不见一支。
或许是北溟太远,商队少,几乎都走前往东州的那条路,买卖交易,不会直接到西州那边去。
“这个世界可真大啊,就是有点荒凉。”兰景淮道。
秦姝之摇头浅笑,“你觉得荒凉,是因为你只看到了人。”
“你瞧。”
她抬手,指向天空中成排飞过的鸟,及膝高的野草上攀爬的小虫,草丛中忽闪而过的蛇影,以及猎豹或老虎一闪而过的花纹,野鹿的粪便,还有土地上被草掩盖的巨大足印,可能属于大象。
兰景淮跟着她瞧,感觉那指头仿佛是一根点石成金的魔法棒,每指向一处,那里就多出一道生命的气息。
“即便这个世界没有人类,也仍旧精彩纷呈。”秦姝之道。
“没错。”兰景淮点点头,“人类于这个世界并没有多么重要,可能是在异世生活的那些年,走到哪都能见到人,都快让我忘记这件事了。”
“啊?”秦姝之微微惊讶,“那边的土地很小吗?”
“不,也挺大的,就是人太多了,人类的建筑物随处可见。”兰景淮撇撇嘴,“有时真想不通,他们怎么那么热爱繁衍后代。”
秦姝之默了默,“或许若干年后,我们这边也会发展成那样。”
“那可怪麻烦的,人多了战争岂不更多。”兰景淮轻哼一声,回忆道:“而且他们的破坏力不可小觑,能制造出杀伤性极强的热武器,和各种危害性超高的东西,指不定哪天要世界陪着他们一起毁灭呢。”
“我们应当不会走到那一步,将来灵力愈发充沛,大家都去修行,可没时间研究那些。”秦姝之玩笑道。
“这倒是。”兰景淮摸了摸下巴,心道灵力有没有可能会消失呢?
一闪而过的思索被前方地面变化的颜色压下。
她们走出了平原,又进入了草枯石乱的戈壁。泥土的颜色泛着褐红,空气逐渐寒冷,风呼啸而过时挟着刺骨的冷冽,天上的太阳似被蒙了一层雾。
等跨过漫长的戈壁滩,见到零星的积雪时,她们知道,快到了。
再向前半日,她们步入了真正的雪原。
遍地洁白,天上时不时便会落下雪花,太阳被遮挡在沉重的云之后,只剩一道模糊的影子。
冷风一吹,浮在表面的一层雪迎风飞舞,仿佛天上与地上在一同下雪。
连橇再次派上了用场,但跑得太快冷空气会刺得人鼻腔喉咙痛,一脚深一脚浅的雪地比沙漠还难行走。
兰景淮捉了三只倒霉的雪狼拉车,和秦姝之一起挤在橇上,任寒气如何侵袭,也吹不散她们身上的热度。
又过去三天,她们隐隐见到了村落的影子。常年低温,这里的房子竟是由冰块搭建的,冰莹雪白,十分梦幻。
偶现几个裹得向熊一样的人在附近活动,走起路晃晃悠悠,他们注意到架狼驶过的二人,表情有些惊讶。
冰天雪地,很少有人穿鲜艳的颜色,那太引人注目,外出容易吸引野兽的注意。但更令人讶异的是她们衣衫的单薄。
极北的气温低到了一个稍显恐怖的程度,这样的穿法,普通人走不出一里地便要被冻死在雪里了,连筑基修士都很难扛住。
他们立刻意识到这二人不是普通人,目露警惕,防备地盯着她们与那三头雪狼靠近。
“喂,你好,请问一下,一直往那边走,是哪个城?”
兰景淮挥挥手,停在了与他们相隔几十米的地方,朝北方指去。
她们是来问路的,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连太阳都看不见,全靠灵魂气息指引向北方,才没有迷路。
男人戴着厚重的毡帽与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朝左侧的方向看了眼,不答反问:“你们是什么人?”
隔着风雪与围巾,声音闷闷的,勉强能听清。
“外地来的,找人。”
他点点头,见她们不像要作恶的,便答:“是冰海城,王的城。”
两人不多停留,驾着狼继续出发,将这个小小的村落甩在身后。
“华凝光真会找地方,又跑人家皇城去了。”
秦姝之倒是没关注这些,还在回忆那个小村子,“他们为什么要独自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不怕遭到猛兽的攻击吗?”
“谁知道呢,说不定他们就靠打猎而生。”
直线向北走,但被迫绕过一座雪山后,她们不但看到了一座城,还看到了海。
湛蓝的一望无际的海洋,将那座水晶般梦幻的城池簇拥在前方,雪的洁白与海的蓝完全交融,互为一体,令人如坠梦境。
兰景淮吸了吸鼻子,有些呆:“北溟…真是个好地方。”
她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建筑呢。
“灵气比别处充裕得多。”
秦恕子下了连橇,双脚触及雪地,靴子下陷半寸,寒意试图往她身体内钻,又被身侧传来的源源不断的热流挤了出去。
兰景淮抬手抵眉眺望,“城门没守卫诶。”
放那三头雪狼自由,收起连橇,两人朝城门走去。离得越近,兰景淮对灵魂气息的感应越明显。
她微微翘起唇,血眸微烁,在冰雪的光映下跳动着暴虐的恨意。
“等着,我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