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熙头有点发晕,窗外的阳光透进来,照得他浑身暖烘烘的。自打会走路起他就没喝过那么多酒,昨天真是不提也罢。

  他翻了个身,突然发觉不对劲。

  这里不是边塞。他睡在谁的床上?

  褚熙伸手一摸,明黄色的绸缎被褥从他指缝中缓缓滑落。

  昨天他喝断片儿了?

  他暗道不好,也不知道昨天大庭广众之下干了什么丢人的事。丢人倒也算了,睡在齐沛的寝殿又算怎么回事?

  褚熙心如乱麻。自从回京,再次见到齐沛的那一瞬他就明白,自己仍然像初见时那样心动,甚至比分开之前更喜欢他。但命运已经不由分说地把他们推开,他虽然无奈,却无计可施。

  且不谈齐沛是个皇帝,不能说不干就不干了。边塞异族蠢蠢欲动,他也不能随时撂挑子走人。

  褚熙太阳穴突突地跳。他按着头走出门一问,才知道齐沛早就去上朝了。

  尽管早就听说皇帝年轻勤政,亲眼目睹还是另一回事。褚熙记忆中的齐沛还是那个在书房坐不了一刻,屁股就像长了虫似的非要扭来扭去的少年,两排小白牙把笔端咬得全是齿痕,到底也写不出几个字,转头被师傅训得眼泪汪汪的懒鬼。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如今殿里的檀木桌上按类摞了几叠折子,摆得整整齐齐。他恍惚看见年轻的君王正襟危坐,为社稷劳心劳力的模样。

  那双圆圆的透亮的眼睛里不再只有他一人。

  褚熙低头走出了寝殿。

  日上三竿,京城里卖汤汤水水小点心的摊子却还红火。褚熙要了一碗云吞,一碟包子。刚随便吃了几口,忽然感觉耳后有风。多年的经验令他迅速反应过来,抬手便挡。岂料对方反应敏捷,抽手一掌噼向他腰间!

  褚熙沉着地顺手用筷子夹住那人手腕,提膝朝他小腹顶去。一抬头才发现居然是舒勒!

  真是出门没看黄历。

  舒勒缩回手晃了晃,浅褐色的眼睛在日光照耀下简直像施金措彩的琉璃,十分晃眼。褚熙却看也不看,径直换了一副筷子继续吃饭。

  舒勒好整以暇地在他对面坐下。

  “将军昨日痛饮,可还尽兴?”他装作天真地眨眨眼,“呀,不知宫里可曾有美人入了将军的怀抱啊?”

  褚熙神色平静:“殿下三番五次为难末将,不知有何见教。”

  舒勒一只脚翘上椅子:“闲呐!贵国的京城也太无聊了,什么玩儿的都没有,我这来了一个多月,快闷死了。”他随手从笼屉里摸了两只筷子,叮叮当当敲打起来,嘴里哼着草原的曲调,“还是将军你有意思,陪我去京郊赛马如何?”

  褚熙挑眉,轻蔑地扬了扬下巴:“这条街过去,再转个弯儿,是整个京城最红的妓院。只要殿下带了银子,有的是人陪你玩。末将恕不奉陪。”

  舒勒看他起身要走,一把拽住他的衣袍,直接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想知道你父亲当年的事,就自己来找我。”

  褚熙的瞳孔猛地缩紧。

  “你疯了?”杜衡差点把这句话直接说出口,他咬了一下舌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齐沛说:“陛下,你还是找个太医看看吧。”

  今日早朝有大臣提及秋狩一事。这也算是干西的传统,齐沛没多考虑就着人安排了。只不过多说了一句,让天蚩的四王子也跟着去。

  平时狩猎也就过过场面,把准备好的猎物放出去,皇帝和臣子们骑在马上随便放几箭,重点是秋狩之后的祭祀。带一个外族质子算什么?

  齐沛正拿着桌上的瓷勺敷眼睛——昨天哭太久了,眼睛还有点微肿。他听见杜衡的话,嗤笑一声,“把他留这儿,出了什么乱子,杜大人敢杀人抛尸吗?”

  本来我以为整完大纲就万事大吉,没想到下了笔完全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啊……大纲,我的大纲,没有你我怎么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