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溺雨>第51章 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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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锅海鲜粥留到中午喝。

  一直到午睡前,两个人依偎着,互相把原本那些准备烂在心里的话吐露出来。叶卿被陆珩圈在怀里,后背贴着他的前胸,哑着嗓子说,我们这算不算互诉衷肠?

  这句话里其实带了点小心思:主奴之间或许只需要强制奴隶对主人交付思想,是一方对另一方权利的让渡,把自己送由信赖的主人来支配。而如果换成恋人之间,那么双方的心与心之间的连接和交互就显得更加亲密无间。

  叶卿问完这句话,身体稍微绷直了点,眼珠上下左右的乱看,企图缓解自己的紧张。陆珩抱着他的手臂收紧了一些,贴到他耳边咬了一下他的耳垂,对着他的耳廓哈气,“算。”他说。

  他知道叶卿问句里夹杂着的小试探,像小心翼翼将一只爪子探出小窝的幼猫,对不确定的外界抱着探寻却又充满忐忑。

  那试探的小手只敢伸出一点来,如果受到惊吓又会马上毫不犹豫地缩回去,受伤了自己舔舐伤口,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陆珩的手从他宽松的衬衣里伸进去,那衣服原本就只扣了两颗扣子,欲盖弥彰的。

  他从里面把扣子解开,让叶卿的胸膛袒露在空气中。他的牙齿轻轻磨着小狗的耳朵,轻笑着问他:“穿的谁的衣服?嗯?”

  叶卿挺了挺上身,缩着脖子,听到他问话,脸红了一点,眼神躲闪着道:“您……您的衣服……”

  陆珩低低地笑起来,温热的呼吸散在他侧脸上,叶卿觉得脸都要烧着了。

  “为什么这么穿?我的旧衬衣你都定期清洗吗?怎么没跟我说过?”

  手顺着他精瘦的腹肌往上摸索,抚过肋骨,叶卿痒的躲了一下,却被陆珩捏住了乳头,用力掐了一下,“别动,回答问题。”

  叶卿扭了扭,小声央求着:“主人……痒……”

  乳头被陆珩恶意拉扯蹂躏,然后绕着那一圈浅浅的乳晕划着圈。

  “说话。”

  “唔……”叶卿乌黑的眸子有点暗淡下去,低着头,过了一会儿才小声说,“就是……就是想您的时候,会偷偷穿一下……”

  洗过的衣服是没有味道的,但是睹物思人,抱着这些旧衬衣,就好像主人还在一样。

  从前他每天早上都会给主人熨烫好要穿的衣服,提前搭配好,替主人省去不少功夫。有时候被允许伺候主人穿衣,能亲手替他打好领带,这时候叶卿可以开心好长时间。

  五年前失眠最严重的时候,有这些旧衣服陪着,像动物筑巢一样,把自己包围起来,似乎真的能获得一点安全感,在每一个残忍空虚的夜里,可以安静的入眠。

  陆珩低下头去舔他的乳尖,含了一会儿,然后替他系好一颗纽扣,安抚道:“想要就都给你,以后在家里只准穿我的衬衣,嗯?”

  叶卿飞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鼻尖酸涩了一下,撞上主人充满笑意的眼神,又羞涩地垂下眼去,不好意思的嗯了一声。

  陆珩另一只手去扯他的脖子上的项圈,因为他的喉咙伤了,陆珩便没有系的很紧。叶卿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去挡,生怕有人要抢走这项圈似的。

  他的手碰到陆珩的手,瑟缩了一下,立刻收回去,怕主人生气,转过头讨好的把自己的前胸往陆珩手里送,同时大着胆子去亲吻他的下巴,带着怯意的表情说,“我不是故意的,主人。”他只是害怕这份礼物被收回,他摇晃着身体,让自己胸前那一点在陆珩手指尖上摩擦,“对不起,请您原谅我。”

  戒指象征着爱,是无偿和交换。项圈却不同。

  陆珩没有理会他的讨好,捏着他的后脖颈把他拉开一点,看着他说:“这次我原谅你。可如果后面你不乖,我随时会收回它,”他指指项圈,“这是规矩。”

  叶卿含糊不清地回应着,耍赖似的钻进主人的怀里。

  他们又说了很多话,像是重逢一个季度以来,第一次有充足时间聊天一样。

  叶卿终于重新把自己完完全全的交付回主人手上,从身到心那种。他躺在主人坚实而温暖的怀抱里,说话渐渐慢下来,声音渐小,最后睡了过去。

  紧绷了五年的那根弦彻底断了,这一觉,叶卿睡得很放松。

  陆珩躺在他身边,睡不着,就静静陪他度过了中午两个小时的时光。

  而在叶卿睡醒之后,由于昨晚伤到了声带,一早又哭了一场,现在终于失声,喉咙里肿了起来。

  他张张嘴,像个小哑巴,说不出话,只能傻愣愣的盯着陆珩看。后者也没料到他真的伤了,捏着他的嘴巴去检查他的喉咙,里面肿胀的不行。

  他叹了口气,“喝点温水吧,最近不要说话了,好好养一养。”

  叶卿试着吞咽了一下,感觉疼的都麻木了。

  下午陆续有几支电话打进来,叶卿发不了声,都由陆珩暂时充作秘书,替他一一挡回去。可当叶少禹的电话进来时,两个人对视着,都有了点忧虑的感觉。

  叶卿总觉得自家大哥似乎发现了什么,但细看下又未觉异常。而陆珩显然也有察觉,他本就对危险有异常敏感的嗅觉,最近总有一些生面孔在望京6号出没,只是尚且无法分辨这些有意无意盯着别墅的人到底是叶家的,还是陆家的。

  但日常生活中他变得更谨慎,尽量不靠近没有遮蔽的门窗,避免暴露自己与叶卿同居的事实。眼前这小狗在外人面前已经足够成熟可靠、独当一面,但回到家来面对他的时候,又变得像一个无知无觉的小傻瓜。

  还是要他对外界更上心些才行。

  叶少禹听说叶卿的喉咙受了风,哑了嗓子,表示下午会过来看看他。叶卿本就失声,反应跟不上,一时间失了拒绝的良机。

  叶少禹已经自顾自的在电话里拍板:“我陪你大嫂逛逛江大的校园,晚点就去看你。你想吃什么,我让人准备好,一并给你带过去。”

  叶卿说不用了,可是气若游丝般的声音根本传达不出去,眼睁睁看叶少禹做决定,然后通话结束。

  手机屏幕暗下去,叶卿看着陆珩,用唇语说:“怎么办,我大哥要来。”

  而陆珩站在窗前,第六感再察觉有人盯着这里。他不动声色地退后,顺势回到床边去摸摸叶卿的头,说既来之,则安之。

  临近傍晚,叶少禹带着林文秀姗姗来迟。

  林文秀听说他哑了嗓子,又开始自责,后悔昨晚心软放他离开,一个晚上的功夫不见,叶卿就病了。尽管叶卿再三声明自己只是喉咙受伤,声带撕裂,并没有着凉感冒,林文秀却一百二十个不放心,仍然要上下检索,忧心忡忡,“让我看看,怎么会这么严重呢?”她看他脖子上戴着一只设计复杂的choker,伸手去摸,“嗓子肿了怎么好戴装饰?会不会难受?”

  叶卿退后一步避开她的手,侧身去挽她的胳膊,笑嘻嘻的摇了摇头,意思是他状态很好,并不难受。

  叶少禹却在身后拆台:“快要三十岁的人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叶卿梗着脖子不服气,一本正经的用手指比划:“是二十六岁。”

  叶少禹捏了一下他的脸,不以为意,“四舍五入就是奔三了。”

  正要再反驳,叶少禹却目光一凝,穿过玄关,看着客厅里在泡茶的人,在叶卿比手语前道:“家里有客人,这位是?”

  叶卿的心一刹那提到嗓子眼。

  陆珩戴着口罩,淡然自若,放下茶壶,站起来迎客。他朝叶少禹走过去,伸出手,自我介绍道:“叶总,你好,我叫贺琰。”

  原来是贺家次子。叶少禹瞬间就联想到自己收到的那一组照片,把照片上身形模糊的男人同眼前的人联系在一起。虽然看不清脸,但身材轮廓大致相似。

  这一定是叶卿养在家里的那个男人。

  叶少禹心中过了几个来回的念头,面上却不显露情绪,伸手同他握了握,几个人依次落座。

  “贺少也感冒了么?”叶少禹看一眼陆珩的口罩问道。

  陆珩早有准备,拿出最常用的那套说辞:“脸上有伤,不便见人。”

  叶少禹点点头,不再多问。

  倒是林文秀,她看了看陆珩,露出一副思索的神情来,犹豫了片刻,迟疑地开口:“请问……贺先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她这一句话问出来,叶卿和陆珩都变了脸色。

  叶卿紧张地看着她,心中警铃大作,就听叶少禹笑道:“你不知道贺家的事,贺少从小身体不太好,从不出门的,你怎么会见过他呢?”

  林文秀对客厅里的暗流涌动毫无察觉,此刻并未听出叶少禹的言外之意,她面露尴尬,很不好意思,“这样啊,我就是觉得贺先生有些面熟……应该是认错了,实在对不起。”

  陆珩低着头摆弄茶叶,闻言摆手道,“无妨。”

  叶卿神经紧绷,叶少禹意有所指。

  在座四人,谁都不得轻松。

  林文秀登门之前就得了叶少禹的嘱咐,这次来他要同叶卿商谈正事,于是三个男人在客厅议事,她寻一个借口去后院逛花园。

  叶卿一直雇佣园艺团队为别墅的院子打理草木,虽不比叶公馆的园林占地面积庞大,自成一派天地,却也不落俗套,精巧细致。

  叶卿的目光迅速在叶少禹和陆珩身上转了一圈。按理他应随去作陪,可让主人和哥哥独处,他又十分不放心。幸好林文秀按下他的肩膀,把他推回座位上,有意无意解围:“你们聊正事,我不爱听,我自己去逛逛。”

  林文秀冲他眨眨眼就离开了,叶卿读懂她暗示,知道大哥许是有事同他商议。

  果然,叶少禹喝了一口茶,开口已不再是闲话家常:“年前小曦入主中和信托不成问题,接下来你是个什么打算?”

  叶卿想了想,拿不准他的用意,保守回答:“自然是要重启江心町计划。”

  叶少禹却道:“江心町是陆氏核心项目,你虽然是陆氏最大股东,但多年来并不参与董事会直接决策,陆氏的决策权不回到你手上,你的想法实施不了。”

  叶卿微微蹙眉,明面上的形势当然是这样。但他的应对计划在逐步推进,只待搞定了中和,他就要对陆氏下手了。

  陆氏才是他的计划的最终一环。

  他搓了搓手指,不知该不该把这些同大哥讲。

  五年来叶华容和叶少禹对他的决定从不过问,也从不质疑,大哥现在突然同他提起陆氏的股权,用意何在呢?

  他的大脑急速运转,不同的念头争相闪过,又被他一个个反驳推翻。

  他有点想不明白,叶少禹到底是想试探他回国后一系列动作的目的,还是单纯在同他聊职业规划?

  陆珩见兄弟俩已入正题,他顶着贺琰的身份不便参与,正要上楼,却听叶少禹出声阻拦:“贺家这几年和我们叶家在陆家的问题上共进退,咱们两家又是姻亲,贺少不是外人,不用回避。”

  陆珩顿了顿,重新坐回去,慢条斯理地去煮第二泡茶。

  叶少禹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话却是对叶卿说的:“陆先生把偌大的陆氏集团留给你,这几年你干吃分红不做事,眼看陆珣要把陆氏带入绝境,你不准备做点什么?”

  叶卿面无表情,用气声反问,“您想让我取陆家人而代之?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收回陆氏之后呢?您不是一直想让我替您打理容丰银行?”

  叶少禹却笑道:“生意上并不冲突,你有一心二用的能力。这事儿主要还是看你的意愿。”

  叶卿看着他,没说话。

  叶少禹的目光移回到叶卿脸上:“你想想看,江心町计划因为陆珣的不当经营,已经中断了半年有余,按照市场淘汰的速度,‘江心町’早该被更好的项目所代替,但尽管沉疴深重,这个由陆先生在五年前提出的想法却被坚定地稳稳立在市场上,为什么?”

  “因为有政府的扶持。”叶卿道。

  “没错,因为这个计划的确眼光超前,具有很强的前瞻性,且江州在这上面投入了极大的人力物力,‘江心町’策划本身就和江州高新区的打造和发展紧密相连,江州方面原本就打算借由‘江心町’计划,联动周边四省打造一个区域经济带,快速发挥出经济龙头优势,而因此孕育而生的江州新CBD项目——香榭丽广场,它建造在江边,与江对岸的三个老牌城区隔江相望。香榭丽广场你懂得,它存在最初的意义是上面想要分散叶家在经济上对江州的把控力,所以尽管这个项目暂时因资金链断裂而暂停,可江州政界还是不打算放弃这个项目。‘江心町’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到万不得已,江州不会主动舍弃它。只要陆氏在一天,它就会存在一天。可陆家,”叶少禹笑了笑,“单独说陆珣吧——他的能力有限,根本撑不起陆珩先生五年前布下的这个庞大格局,陆氏被他搞得走投无路,当年独占鳌头的地产集团,现在连顾家都敢进来分这块蛋糕。”

  叶卿舔了舔后槽牙,眼睛里是讳莫如深的光。

  “我回来这两天,仔细分析了陆氏如今的现状,你从陆珣手里撬走了中和,等于拿走了陆氏最大的资金补充源,容丰银行的撤资对他来说更是雪上加霜,有容丰银行在前面展示姿态,国内外不会再有其他金融企业会为他提供帮助,所以……”叶少禹探寻地看着叶卿,“你真的没有趁这个机会收回陆氏的打算?”

  叶卿看着他,不知是没听懂他的试探,还是故意不作回应。

  他有种预感,就等对方先亮底牌。

  叶少禹停顿片刻,意有所指:“年后会为你举行就职宴会,到时候容丰银行在国内的经营就是你说了算。不管是陆氏还是叶氏,现在都是你立威的好时机。”

  点到为止,他不再说,起身准备去花园找林文秀。天色不早,是时候告辞。

  他跟陆珩面对面站着,两个人之间有一股看不清的气势在碰撞。

  叶卿发不出声,不好打断这两人尖峰对麦芒,只能借收茶杯的功夫敲了敲桌子,这才让两个人的目光集中到他身上。

  他做了个吃饭的动作,叶少禹却没有坚持:“我和你大嫂回家吃,昀昀一小时后有课,没人看着他,他又要溜号。”

  他要告辞,正顺了叶卿的意,心中随即舒展了一口气,放松了下来。

  送走叶少禹和林文秀,叶卿盘腿坐在沙发上冥想。

  陆氏是一定要收回来的,只是这样一座庞然大物,真想撼动它还需要一个关键性的契机——

  比如陆家掩盖五年之久的那段丑闻……

  陆珩回来坐在他身边,揉了揉他的脑袋,想法与他不谋而合:“该去见一见陈佳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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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