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捡一只竹马夫郎回家>第38章 三不准

  何花出逃一事一切顺利,晁北尧也功成身退离开了坞县。直到何家拾回她遗落在山道上破烂喜服的一部分裙摆布料,上头还干涸着斑斑血迹,何家人不得不认何花是真出了事。

  尽管这喜事撞上白事是十分不祥的事,但他们依旧要留有表面余情,将“何花”的尸骸安然下葬。

  丧葬那日,李重衡也去了,一身素衣粗布,腰间扎了跟白腰带,神色恹恹的模样让人不敢接近。

  唯有周绥跟在他身边。

  “何花”被葬在坞山后头,何家敷衍了事,来送葬的也零零散散没几人,何家敷衍只随意地刨了个小土坑,将简陋木棺下葬,立了个好似随时都能被风吹走的薄木板作碑。

  “何兄,节哀啊……”

  “不提这个,晦气。”何庸站在不远处的小山丘上,只看了眼在坟前垂首悼念的李重衡,心中更生出几分不悦。

  若不是何花吵着执意要从李重衡家出嫁,两家一个南一个北的,山路又弯弯绕绕,哪会生出这般叫人心烦的事。

  这下不仅媳妇没讨到,还得顶着这不吉利的霉事花钱给人安葬。

  何庸抓了一把被山风吹得乱糟糟的头发,“啧”了一声,盯着李重衡的背影满是不耐烦:“又不是他家的媳妇,卯这劲儿装什么啊……”

  “算了算了……人都死了,莫要计较了。”

  站在何庸身边的男子邱荣正是他以往的狐朋狗友,这些年也听何庸骂了不少何花与李重衡的事儿,无非就是何花总是胳膊肘往外拐。但在他看来,何庸对李重衡以前也确实有不仁道的地方,可这话不能在何庸面前明说。

  “呸,一对狗男女……死了好。”何庸阴恻恻道,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抹金光,“费老子那么大笔钱……”

  邱荣一言难尽地看着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几人,又瞅到李重衡身后站着的白衣男子,眯了眯眼:“那是不是就是他们村儿薛老的外孙啊?”

  远处的周绥一步不离地笔直站在蹲在坟前哭丧的李重衡身后,他的背影略有些单薄,在李重衡起身时伸手扶上了他的臂弯。

  “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是不是?”何庸瞪了他一眼。

  邱荣这才记起来,之前何庸在布行出挑衅了下李重衡,结果就被周绥这文弱书生给开了一瓢。

  邱荣抿了抿唇,不再发声,只是在心底腹诽两人的关系竟能好到为对方故友陪同出殡。

  李重衡蹲在坟前蹲久了,起身时摇摇晃晃的,脸上的交错的几条泪痕不假,周绥下意识上前一步扶住他。

  “何庸在哪儿?”李重衡垂首抹掉早已无影无踪的眼泪,右手在交叠的袖口与周绥轻轻相握。

  “一直在后面。”周绥方才回头望了一眼,总觉得何庸看向这边的眼神不怀好意,“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今日他们来且就是做做样子,毕竟何花“身死”,戏既然开场那就要做全套,能让人信服。

  “李重衡。”

  周绥刚想转身,同李重衡一齐离开,何庸便像条滑腻阴险的蛇一样贴了上来。

  他面色不虞,下意识想将李重衡挡在身后,却被李重衡捉住了手腕,带到他身边。

  何庸的视线往两人交碰处瞟了一眼,嗤笑道:“挡什么?又不找你公子麻烦。”

  “你不是说待我们家何花似亲妹吗?何花出嫁前是在你家,如今她遭山匪所害,在迎亲路上出了差错丧命,你不该有点担当?”何庸靠近李重衡,可奈何没有李重衡生得高大,仰视也略显滑稽,“若不是何花吵着要让你代兄送她出嫁,又怎么会有这样的事?你就没一点愧疚?”

  何庸此话被他说得理所应当,好似将何花的意外全都归咎在李重衡身上。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但也正好能让在场的几行人都听到,一时窃窃私语。

  周绥冷下了脸,他对何庸这般颠倒黑白是非之词很是窝火,嗓音像是浸了冰似的:“迎亲随行与媒婆皆是由你请的,送何花走时我们甚至打点了正行抬轿的,叫他们稳当些。结果回过头路上遭劫,那些人都作如鸟兽散,唯有何花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其余人皆安然无恙,到底是谁该愧疚?”

  “你……”何庸被气噎得说不出话来,脸色瞬间涨红,“有你什么事儿?!”

  “就事论事。”周绥继续呛回去。

  若不是大周律法有定,周绥真想将何庸草草套个麻袋教训一顿算了,但他尚有理智,此法不可。

  他的心中并不是像其他人所说的那般循规蹈矩、古井无波,反而他藏有那么点的疯狂与逾越的意味,皆因李重衡而起。

  “反正何花既是你妹子,又因为你送嫁才出了事,你再怎么样,总该有点表示吧?”

  何庸已经练就了厚脸皮的本事,伸出手,食指与大拇指间在李重衡眼前搓了搓,意思很明显。

  “你要钱?”一直盯着何庸没说话的李重衡开了口,但眸色一片幽深,仿若深山静处,随时有虎狼之兽群攻而上。

  “算你识相。”何庸轻哼一声,“少废话,给你‘亲妹子’入棺下葬废了老子不少钱,别想赖账。”

  邱荣在何庸身后将这一切收尽眼底,不禁咋舌,震惊地瞅着何庸。

  李重衡两只手渐渐收紧成拳,尽力抚平自己的怒火气息,半晌才地开口:“多少?”

  何庸伸出五指,张口就来:“五十两。”

  周绥拧眉,何庸这无异于狮子大开口。

  先不说完整的安葬需要多少,何家本身就没认真对待何花下葬一事,偷工减料、随性而为,他粗略估计这些加起来都没有五十两的一半。

  “多?那看在我们这么多年交情上,蛮收你四十两罢。”何庸甩掉邱荣想上前劝阻的手,自顾自用仅身边人能听见的程度说道,“你若是不给,往后这坟我也不能保证会怎么样。”

  他说的话过于直白,拿这坟作要挟,以何庸这丧尽天良的程度,尽管这不是何花的真坟,但总归令人不舒服。

  看着何庸紧盯着李重衡的目光,似乎迫切地在等他的回答,周绥想发笑,笑何庸又怂得很,要脸面,伸手要钱的时候才不敢大肆宣张,也只敢低声威胁李重衡。

  臭鱼烂虾。

  周绥忍不住在心底唾骂了一句。

  “钱可以给你,但我要东西。”

  李重衡还在沉默,但周绥已经替他应承下来。

  李重衡在听到周绥允诺的时候,立马偏头瞧着他,又紧扣着他的手腕。

  “哦?周公子,你是想替你的‘小忠仆’给钱?”何庸转向周绥讥讽道,“你要什么?”

  “既然何花已去,你们何家人也不待见她,那就将她的所有物品都交由我们,包括身契。”周绥抬手抚了抚李重衡的小臂,“想让她走得更安心些。”

  何庸一听,何花已故,那些旧物留着也碍眼,不如直接顺手打发了他们,便爽快地应了。

  “明日,我会遣人将四十两送去。”周绥语气平平道,“还望何家守诺。”

  “自然。”

  何庸平白收了四十两,浑身的戾气也散了些,但满脸皆是小人得志的神情,瞧得李重衡难受。

  待众人离去,只留李重衡和周绥还在坟包前伫立。

  “公子,你这……”

  李重衡欲言又止,他知晓周绥做这些事都是为了何花那张身契,为她摆脱贱籍,往后若能恢复身份,行于世上也更坦荡些。

  “四十两就能平下这件事,也算不亏了。”周绥想起方才何庸那副贪得无厌的神情便作呕,“若是何花没走,恐怕这辈子都脱不了贱籍、离不了何家。”

  李重衡低下了头,他的情绪低落,周绥抬手揉了揉他的耳垂。

  “至少何花自由了。”他轻声安慰。

  李重衡点了点头,随后猝不及防将周绥拥入怀中,手摁在他的后脑勺上,轻缓地抚动。

  “对不起公子,是我太无用了……”

  周绥用手指戳了戳他的侧脸:“又忘了?”

  两人自互表心意后,周绥便发现李重衡每日都在焦虑,一会儿是“无用”,一会儿是“无能”的,周绥本就不爱听这些话,有一天终于忍不住和李重衡约法三章。

  不准妄自菲薄。

  不准胡思乱想。

  不准胡言乱语。

  “三不准”周绥让李重衡刻进脑子里去,要深刻烙印,但李重衡总是无意识地说出口来。

  “错了……”李重衡松开周绥,压了压自己的嘴,“我不讲了,公子别生气。”

  周绥回头看了眼那块潦草地写着“何氏女”的木牌,将它扶正。

  他嫌何家刻的那块木牌太过寒酸,本想同李重衡商量要重新做一个,但转念一想,何花并不是真香消玉殒在此。

  她是奔向新生。

  这块丑陋的木牌,就跟着她的往日,一同葬在坞山上便好了。

  “公子,回家吧。”李重衡牵起周绥的手,但动作仍旧还有些小心翼翼的。

  “好。”周绥应道,“你的铺子,也是时候该开张了吧?”

  “什么我的铺子?是我们的。”李重衡固执地纠正。

  “我后面要回学堂帮敬言兄的忙,前段时间病了他帮了我和外祖父不少。”周绥被李重衡牵着走,打趣道,“所以李老板,若是你这阵子开张,我该是无瑕与你一齐打理那间点心铺。”

  “无事。”李重衡虽然在听到“宋议渊”三字时还是想皱眉,但他尽力压住自己的那份反感,用掌心包裹住周绥的手,“有空来看看我就好,我会想你的。”

  说完,他像是想到有趣的:“我们这算不算夫夫店?”

  周绥还没反应过来,李重衡犹犹豫豫地又将一句小声的称呼掺进风中。

  “……老板娘?”

  周绥轻咳一声,耳尖微红,也没出声驳斥,不自然地应下了这稍显怪异的称呼。

  作者有话说:

  李小狗:芭芭拉芭芭~欢↗迎↘光→临~绥宝点心铺要吃什么?请问是要汉堡还是要薯条?哦先生我们这里不支持点麦辣鸡腿堡的哦因为我老婆绥宝不吃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