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捡一只竹马夫郎回家>第39章 偷枣

  金秋时节,惠风和畅,渐凉簌簌的秋风拂过,层层散尽晚夏的燥热。

  周绥提着食盒正要往镇上去,放眼望去乡间皆是村里人忙忙碌碌的身影,他眼尖地发现了卷起裤脚下地的薛泓。

  薛泓此时一副乐天派老顽童的模样,一手提着镰刀,一手提着半个竹编筐里的玉米,兴致昂扬,紧接着被人站在山地上伸手拽了上来。

  周绥看得眉毛一跳,生怕薛泓一把老骨头没站稳摔了回去,好在有惊无险。

  “上哪去啊?”薛泓拍拍衣着,站稳后将手中的东西皆交还给村民,故作无意地询问间还瞟上周绥两眼。

  “镇上找重衡。”周绥回头和林原对视一眼,老实回答,“您今儿怎么来这儿了?”

  “试一下,已经有好几十年没下过地了。劳作了一上午,哪儿哪儿都酸,确实不如以前硬朗了。”薛泓捏了捏自己的肩膀念叨着,又侧身同周绥道,“你又去寻重衡?说到这我倒想起来了,家院子里那地都是人家给我们白翻的,他心眼实得很,你也别老使唤人家。听闻他近日在镇上开了家铺子,生意怎么样?”

  周绥摸了摸鼻尖:“还成。”

  他前日抽空去铺子那趟,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不懂为何李重衡却总是咋咋呼呼很忙的样子。

  周绥抬头望了眼正悬的灿阳,怕食盒里的饭菜冷了:“先不和您说了,重衡那儿有许多好吃的,晚些我给您带点回来沏茶尝。”

  薛泓不动声色地瞥了瞥他手上的食盒,挥着手让他快走。

  能经得起自家外孙厨艺折腾的,怕也是只有李重衡了。

  他叹了一口气,又回过头去乐呵呵地帮人掰玉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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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绥带着林原轻车熟路地抄了近道拐到点心铺门口,他下意识抬头又瞧了眼那门面顶上挂着的小牌匾——“盈果斋”。

  李重衡当时想要定招牌时,名字来来回回笼统就占两个字,他说什么都想要掺个“绥”字,什么来绥、绥安的,都被周绥严厉地拦了下来。

  “哪有你这么取名的?若是你想,怎么不干脆叫‘重衡’算了。”

  “那不行,重衡这名是你取给我的。”

  周绥发现李重衡总是在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上有着很深的执念。在和他胡搅蛮缠一天之后,周绥才劝李重衡歇了带“绥”字的心思,最后取了个“盈果”。

  李重衡虽然没得逞,但是周绥取的名,一样都达到了他所想的目的。

  “梅子姜,拿好。”

  李重衡刚将手上用纸袋与玻璃罐装好的青梅递给妇人,便瞧见了街道对面款款而来的周绥。

  “公子——”李重衡一边拿着小木勺一边同他挥手,见到周绥不亚于天降横财的兴奋。

  “来迟了些,用膳了吗?”周绥跨门槛而入,将食盒搭在台后的小木桌上。

  “没呢,本想过一会儿到隔街买个馒头凑合,没想到公子今日午时来了。”李重衡跟在周绥身后转了进去,又抽手递了张小板凳。

  此时正值晌午,虽不及盛夏时的热意,但街上显然人也不多。

  “早上忙吗?需不需要请个小厮帮你打点打点。”周绥打开食盒,将里头的小菜都端到桌上,“我做了醋鱼和酿豆腐,你尝尝看。”

  “好哦。”李重衡应下,拿起手边的白账簿和算盘,招摇似的在周绥面前晃晃,“不用,别费那个钱。我已经在学着算账了,铺子里也……不太忙。”

  他还想说若是周绥得空能多来来铺子便好了,但转念一想,周绥平时在学堂面对着一群小孩就已经够累人了,还是等周绥不疲累时,再能记起来他和他们的铺子来一趟就满足了。

  李重衡拿起筷子尝了尝味,他从来不嫌周绥生疏的厨艺。若是周绥哪天凑了巧做得好,该夸;若是哪天差点火候,更该夸。

  他对周绥向来不吝啬自己的偏爱与夸耀。

  酿豆腐味鲜,他途中拿了小勺喂周绥,林原知趣地往外头走去。

  林原不知道为什么要躲,最近他总觉得这两人怪怪的,但又不似寻常吵架的那种怪。

  他又偷偷觑了眼二人,亲昵得倒似对新婚夫妻,脑子里忽然闪出“伉俪情深”四字,默默地转头离开,把地儿腾给自家公子和李大哥。

  尽管醋似乎放多了,李重衡依旧将那一盘鱼都一扫而光。放下碗筷时他咂咂舌,总觉得舌头都要被酸麻了。

  “没点意见?”周绥望着李重衡空空如也的碗,陷入了深思。

  “什么……什么意见?”李重衡茫然。

  “改进的意见。”周绥一本正经地道。

  他知道自己唯有在厨艺方面天分不高,这么久了也只有李重衡愿意试吃,连林原都要硬着头皮敬而远之,生生地给他挫出要苦练厨技的坚定信念。

  李重衡眨了眨眼,和周绥身后一边看铺子一边竖着耳朵偷听的林原对上眼。

  “挺好的……”李重衡鼓励道,但在接到周绥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的视线,像审查一样,他又吐出几个字,“就……下次,再甜点会更好?”

  他要委婉地告诉周绥,鱼太酸了。

  “行。”周绥站起来,把碗筷都拾掇进去,“我下午要去学堂,这时候我和林原给你看会儿铺子,你去楼上歇会儿罢。”

  “不用,公子要是忙便走吧。”李重衡一副贴心贤惠的模样,握住了周绥正收拾着的手腕,“碗放着我来,傍晚时给你带回去。”

  周绥瞥了他一眼,二话没说就拉过他的手踏上木梯去了二楼。

  因为食材与腌制的原料放一楼怕潮,所以楼上除了一间稍大的房间留给休憩使用,余下的都被改成了安置物品或是材料的储藏室。

  周绥推开门,发现里头只有一张空空的罗汉榻,这还是他特意为李重衡从自己书房里搬来的。

  他后来还想再搬些桌柜来着,被李重衡用“能自己收拾”为由拦下了。

  周绥推开窗子,屋子明显是没人进过,飞灰到处都是,他抬手扇了扇:“前些天我让林原帮你来看着铺子,你也没去休息吗?”

  李重衡像是想起了什么,摸了摸后脑勺:“嗯……有点事儿。”

  “何事?”周绥掸了掸手边的浮尘。

  李重衡犹犹豫豫的,尚在思索如何开口,便听见楼下一道张扬的声音。

  “李重衡?李重衡!”

  周绥觉得这嗓音听着耳熟,侧目俯视,见得一抹赤橘色的纤细身形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铺子。

  林原安安分分地坐在铺前守着,本来人少午后便有些昏昏欲睡,正摇头晃脑着,忽地被来人喧闹声一喊,瞌睡虫立马便被赶跑了。

  对方认识李重衡,但林原却认不得来人,只好干笑道:“这位姑娘,李大哥这会儿不在,您需要什么?”

  “不在?”

  王知雁带着抱着大缸的几个府里下人,眼神骨碌碌地在铺里转了一圈,似乎是真没瞧见,又把眼光放在林原身上。

  “你又是谁?他出去了?”

  “王小姐。”

  李重衡适时地出声下楼,身后跟着慢悠悠走路的周绥。

  “你不是在吗?怎么我刚喊你没听见。”王知雁嗔怪似的看着李重衡,见到他身后的周绥,愣了一下,似乎在认人,半晌才道,“周公子也在啊。”

  周绥点头致意,交情不深,算是打过招呼。

  “你昨日同我说,你每天都要替我搬去太辛苦了,这不,今日我便叫人来装了,不用麻烦你跑一趟。”王知雁本想上前抱住李重衡的手臂,被他不露声色地后退一步扑了空。

  王知雁也不恼,依旧笑吟吟的,随手指了最外围的一排果干,下意识把林原当成小厮,示意要他装起来。

  “我买了那么多,那日看到的那罐糖霜蜜枣,总该卖我一罐了罢?”王知雁将他人都视若无睹,指着木柜底下的瓦缸,歪头看向李重衡时眼神皆是瞒不住的欣喜。

  糖霜蜜枣?

  周绥顺着王知雁指着的手看去。

  李重衡侧身避开了她的视线,往周绥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他又收回了目光,眸色淡淡,挽袖和林原一起帮着王知雁身后的侍从装果脯。

  “那个……还没做好,所以不行。”李重衡走过去,接过周绥的活儿,暗地里轻捏了捏他的手,小声同他道,“公子……一会儿就跟你解释。”

  “怎么可能?我上次可都偷偷见你打开了,取了小罐带走的。”

  周绥低低地应了一声,但没停手上的动作,几人三两下就把三四只罐子装满了。随后带头的下人封上罐子,遵着大小姐的意思勤勤恳恳地跟着林原去结钱,留李重衡头疼地在同王知雁好生商量,以及靠在墙边低头翻李重衡只做了几页账簿的周绥。

  王知雁方才没气恼,这回倒无故恼了起来,“说了半天,叫我这般难堪,你也不肯告诉我你那心上人是谁,连我不如谁也不愿说个明白。你那定是送给她的吧?”

  周绥想起前些天李重衡是拿了一罐新枣来,搁在了学堂。

  他低头盯着李重衡在账簿上写得歪扭的字体,若有所思地摩挲了纸张,耳朵却在听李重衡的回答。

  李重衡索性也不藏着窝着了,王知雁这性格尽管这段时间呈现出来的都是越挫越勇,但他还是不厌其烦地重申着说明白些,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是送给他的。”

  王知雁一时委屈地说不出话来。

  随后李重衡见她一副备受打击要哭了的模样,又胡言乱语地摸黑自己:“因为那枣是我爬到他家偷摘的,现在觉得过意不去,准备再送回去。”

  周绥:“……?”

  自己家什么时候多了个枣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