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不太习惯而总会把对这里的称呼在『地牢』和『枪牢』这两个称呼混着用,但其实这里正式的名称应该是枪牢这个算是自创的拗口名字──不仅仅是因为地牢最深处藏着的宝物是可以抹消过去的神枪,也是因为这个地牢内绝大多数的守护怪物都是子弹外型的怪物,只有部分才是其他各种诸如疑似灵异生物的幽灵、机器人或外星特有生物的怪物。

  说是子弹怪,但由于这个子弹怪和人等身高般高大、过度放大的比例尺让人眼一眼很难透过观测全体来判断他正常大小时我们会怎么定义那样物品,老实说我自己的话第一次下地牢时甚至没看出来子弹怪的造型有哪里像子弹的──在我看来就像是长出了奇怪手脚和五官、还戴着金属头盔并手拿枪嘟嘟嘟地发射子弹的黄色圆铁筒机器人,最大的感觉是很像是以前望了在哪里看过的子供向动画里的卡通人物(好像是什么叮噹的,我对这些实在不熟悉也记不清了),而且感觉揍上去手会痛,是之后翻图鉴时看到黄圆筒怪物的名称时才恍然发现这样怪物确实很像是子弹成精后的模样。

  地牢一层的子弹怪还是比较好应付的,先不说行动模式比较单纯,动作和子弹速度也比较慢,就是偶尔一个房间会刷两次到三次怪物,第一次下地牢时不清楚规则、不知道地板上浮现长得很像魔法阵的发光电路图线路图样是怪物即将从那个地方出现的徵兆时,很容易因为这点而没有防备之下吃亏,这也是我在战斗前唯一提醒太宰要留心的注意事项。

  而其他关于战斗的技巧,太宰本来就很聪明、观察力也强,而在登上只需要坐办公桌而不需上前线的地位之前他似乎也是常常游走在战斗最前线的时期过,他并不怯战也不会对战斗的感到陌生,动作很俐落而且对于战斗的即时反应与对策的判断都非常迅速且正确──即使不用我说也察觉到了由于子弹怪是等身高的巨大怪物,所以只要翻滚就可以藉由高低差躲过扫射而来的子弹光球的要点。

  而就算碍于体力和我相比相对之下比较弱,他比起作为主战力算是在背后支援战斗的类型,但他及时且精准的战斗支援却让什么合力作战经验的我也头一次理解了为什么大部分人都喜欢和人共同战斗──特别是太宰这样能精确判断出我所需要的即时支援而以不算快、却非常恰到好处的方式射击出子弹,并能及时补足我动作期间些许不能完全顾及的死角可能会有的疏漏的这种超级搭档,那种战斗发挥出远比一加一还要更多的效率加乘、明显变得比独自战斗时更轻松的体验简直让人着迷,也让我庆幸我没有自大到因为太宰比普通同龄人更纤瘦的身躯而低估了他的能耐、因而剥夺他战斗的权利把他当需要保护的易碎品,而是选择让太宰和我一起并肩作战。

  唯一让我略感遗憾的一点就是太宰的体力跟不上确实是个不大不小的问题,但幸好是我和其他枪牢探索者不同、并不急着在短时间内打穿所有膛室并得到神枪,要不是之前闲着没事做实在无聊、离开的牢前那些途中捡到的枪枝物品可以和守卫换取生存的基本物资──基本上就是不至于让人饿死但与美味无缘的营养剂,还有不知道是用了纳米粒子还是什么我也不太明白的高科技而作成的清洁喷雾这类生活必须消耗品──,不然其实我本身对于反覆来枪牢为难子弹怪等这些守护怪物其实没有太大的兴趣。

  说到清洁喷雾,大概是我认为所能领到的物资中最值得一提的东西──那是一种往身上一喷就能清除身体到衣着的所有脏污与异味的神奇喷雾,当然论舒适远不如用水洗澡,而我大概是穿越前的那个世界暂时还没有先进到有类似用品普及的缘故,对这类高科技用品我的态度相对来说还是比较保守的,效果太过夸张又过于便利的特性反而让我对于是否可信这点半信半疑,但实际效果却是做不得假的。

  曾经我有一次在全都刷出史莱姆怪物的房间打过后因为翻滚的缘故而弄得一身被压坏的迷你史莱姆的黏液,那次我是难得真的非常怀念起热水洗澡的这项活动,本来也担心脏成这样那所谓的清洁喷雾根本起不了多少清洁效用,但让我意外的是真的也仍是喷几下那些脏污都像是被看不见的抹布抹去般从我身上消失了──等完全发挥完效用,我又是从头到脚乾乾净净、完全让人想不起之前我的衣物曾被渗透进去的粉色黏液弄的颜色到触感都一团糟的崭新模样,也是在那之后我深刻意识到了清洁喷雾的效果有多神奇、简直像魔法一样让人一旦了解到并习惯了就离不开了。

  我还蛮庆幸这个世界有这样方便的物品的,不然我都不记得我上一次洗澡沐浴是什么时候了(在星际世界中浪费大量纯净的水在洗澡上似乎是非常奢侈的事情),只怕与太宰重逢的我是整个人臭烘烘到令我自己都会感到难堪、甚至大概会萌生自己不敢站在衣冠楚楚的太宰身边想法的野人模样。

  「──原来还有这样子的东西,真是方便啊,某方面来说是社畜福音呢。当初安、当初要是我工作时有这样的东西可以用,就能省下许多花费在洗澡上的时间了。那营养剂又是什么情况?」

  在中途休息期间,太宰听我提起我下地牢后要离开时在闯地牢期间的东西必须交给守卫回收、又可以藉此得到的物资的讯息又聊到了清洁喷雾,这似乎对刚来这里的他来说是相当新鲜与有趣的事情(当然我没把脏兮兮野人那一段说出来好像有点不合时宜的个人感想说出来,只是简单介绍了使用方式和效果),他饶有兴致地听完并给了清洁喷雾一个相当不错的评价后,他原先似乎顺嘴想说什么其它的话、但却才说了个开头就硬生生地改口了,而像是怕我追问一般,他紧接着就一脸若无其事地问起了另一个我作为举例而提到的营养剂。

  考虑到太宰不想说的可能是关于我和他过去不太愉快的过往之一,我即使发现了他有中途改口的意思也没有追问,而是顺着太宰的意思说起了营养剂的事情。

  营养剂就像一些科幻作品里提过的一样,是一管就能补充一个人一天所需营养与水分的东西──或许是考虑到挑食的问题,营养剂并没有口味的区分,吃起来有点像是水做成的绞碎果冻,但又有点黏稠的口感总让我怀疑这其实是地牢中出现过的史莱姆尸体被制造商回收并制作出来的东西,但无从确认起我这样的猜测是否只是我自己无根据的臆测。但不去思索到底原料来源是什么的话,营养剂和清洁喷雾一样,虽然失却了对于人原先解决生存的需求的原始方法进行时给人的舒畅感受与仪式感,但是却很方便也效果从不敷衍。

  就是没什么味道而吃久了有点乏味的感觉,或许追求美味是人在保证了基础生存需求后都会自然涌现地追求,就连我也才意识到穿越前的世界那多种多样的食物的存在是多么的惊人与伟大,营养剂喝多了就连我这样对于口腹之欲除了辣咖哩以外并没有特别追求的人都开始怀念起穿越前的各种美食了。

  「看来织田作是很想念辣咖哩了?」

  听完我顺口说出来的抱怨,太宰似乎是有些失笑,用半开玩笑的语气问道。而我也承认了这点:

  「是啊。这里就算想试图自己做出来类似味道的咖哩,也连原材料都无法获得,感觉很久没有吃过了。」

  说着,我是真切地打从心底遗憾了起来──其实我算是比较随遇而安的人了,我对于生活的环境并没有太大的要求、只要过得去就可以了,如果地牢没有裂缝这个比较安全地休息大厅而要我只能在地牢中生活我可能也能在适应之后安然地继续下去,但唯有再也吃不到辣咖哩这点是我最为遗憾的事情。

  但现在与太宰重逢又重新一次的初次见面后,我倒是也对于原先虽然在意但没有太过放在心上的失忆问题开始重视了起来──或许是我意识到如果我真的完全找不回过去的记忆,即使我和太宰之后关系再好、他内心一角都会仍有一块我无法触碰也没有机会去了解的空缺之处,而我也永远无法触及他内心封藏着的那份孤独并替他抹除这些情感的缘故吧,一想这个可能性我莫名就有些不太甘心。

  而真要说我完全不在意我和太宰有什么过去也是骗人的,或许在这里重新遇到太宰之前我是没那么在意那些回忆中注定已经无法再相逢的人们到底都是些谁或是什么性情样貌,就和我最开始说的那样、某方面而言我认为我失去过往记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假使了在失去的记忆中我曾有了什么挂念的人,失忆后我就不会被思念的情感所折磨、也不会因为抱着对于有朝一日重逢的无望期待而痛苦,而真有与我彼此关系紧密到情感淡薄如我也到另一个世界后也依旧挂念的对象,想必对方也不希望我在异世界的新人生是怀抱着如此苦楚、愁眉苦脸地重新开始的。

  但遇到太宰后的情况已经不同了,至少我对于自己失去记忆的事情的观点已经开始了转变──这也是我来到这里并发现自己失忆后,第一次认真考虑要不要得到神枪的事情。

  假使我获得了那把据说可以改变过去的传奇之枪,是否可以透过抹消掉当初让我失忆的那件事情而间接让我重新取回记忆──即使用一把号称能抹去过去的枪械来取回记忆这点似乎是有点奇怪的矛盾说法,但我却不由得开始思考起这种情况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