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单纯,对来自成年人的善意从不疑有他,全盘接纳,在他们的小小世界里,自己是恒星,理应拥有几颗行星。

  对成年人来说那是另一桩故事。

  李半月安静旁观郑陌陌拉着云俪家的小孩嘘寒问暖,她想不注意到这些小动作都难,因为这对郑陌陌来说,过于亲切了些,这不像她的作风。

  正常的郑陌陌对小孩的态度只有两个,要么是“脏死了,一边去”,要么是“烦死了,走开”。

  云俪可能也察觉出不对劲,但她的态度向来都是只谈公事,私事不提,因此也未多说什么。

  “你们有些特殊的缘分吧。”她选了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切入,打断郑陌陌的滔滔不绝,否则她要再听上半个小时的初中生课间奇闻逗趣。“像那瓶百香果气泡酒。”

  “不错。”这下把郑陌陌的注意力招过来了,她倒是供认不讳,“你说的有道理,相似,却不完全一致。”她抬指指来,故作不在意的点过,“这是最大的一点不同。”

  “结局不好。”她亲手斟了两杯红酒,当然给自己的那杯只倒了浅浅的杯底。

  “你说我怯懦。”郑陌陌接过酒杯,“其实我不怯懦,机会来了莫缩头,道理每个人都懂,但是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我不知道你是否能意识到,或许你不知道,也无法理解,可我想确保这个异数不要发生。”

  她总觉得梦中可怕场景的开端是李半月的死。

  所有一切似乎是在李半月死后开始加速,急转直下乃至一发不可收拾。

  虽然理智告诉她,所有矛盾的掩埋仰仗于技术的发展,当技术止步,一切虚假繁荣都将塌陷,此时原有的矛盾必然会迎来一个爆发,只需要一个引子,世界这座休眠火山会活化、喷发,带来暗色岩事件。

  李半月的死其实和后来的事毫不相干,即便她活着,该发生的大事还是发生了,所有的矛盾也激化了,只是她的处理方案和齐、文二人不同而已,一些冷处理和狠话,不断地拖延着时间。

  但梦中她死亡的时间点很不巧,她走的时候世界春和景明,一派欣欣向荣,来年一场危机触发一切。

  只不过她本能的会将死亡和巨变联系在一起。

  因此她宁可让机会流失。

  她虽没那么贪生,但也不想面对那个可怕的冬季,众人生的希望压在她的肩上,可她无能为力,束手无策。

  “对我来说,好像那件事不发生,后面的事都不会发生。”她轻声说。

  “后边的事都发生了,现在也仍在发生。”李半月微微皱起眉,“不会有任何的区别。”

  她和郑陌陌视线交汇,迎面而来一些担心和关切。

  此时她忽然意识到她又没发出声音,她以为她在说话,可是只是呼出些气。

  之前她就经常这样,找医生看过,没什么原因,只是太虚弱了。

  她不得不清清嗓子,用力的发声吐字,“抱歉,失态了。”说完累的直喘。

  讨厌的破身体,她心绪无奈,只好拉开包,翻出药瓶,又倒出来两颗。

  “你再吃会过量的吧。”郑陌陌凑过来,帮她挡住旁人视线。“去睡会儿歇歇,老云可以候着。”

  “不过量又没有效果。”她换了唇语。“我也不想半夜和她曲膝长谈。”

  过量也就难受一会儿,吐掉睡一觉就好了。

  她刚想把药吞掉时郑陌陌靠在她肩上,另一只手从包里摸索了半天,翻出一盒药,拆开倒出来一片,按到她唇畔,耳语道,“你换这个吧,你看斑斑那可怜的腰椎间盘,你忍心让人家半残状态还要照顾你吗?”

  “这是什么?”她把那片药咽下去,假装低语地倚着郑陌陌缓了缓,稍好点后把盒子捡过来,看着成分和说明书。

  “你那小甜酒里的主要成分。”郑陌陌又松松垮垮地靠回去,她有时看起来温良无害,活泼开朗,像森林里的一些讨人喜欢的食草动物,托这副长相和气质,她才免于被饱受她欺负的倒霉蛋聚众殴打。“你当年款待我的那瓶酒里放了四盒。”

  “那可真不好意思。”她敷衍道。

  “这个温和些,副作用轻一点,就是对老斑斑那残疾的腰间盘更不友好。不过你看起来似乎对这个药没有什么似是而非的记忆,”郑陌陌视线好奇又讨打,看起来很期待她的反应,“不重要,反正你现在看起来比那时候还是好很多的。”

  “啊,尴尬的副作用。”她看完说明书里的那句多巴胺受体泛激动效应和具体的副作用名目后就很想把药吐掉,但最后还是只把那盒药丢回去,砸郑陌陌身上。

  这行为招来猫猫的目光,她就没发作郑陌陌,“好烦。”

  “你看效果还可以,你都开始扔东西了。”郑陌陌打趣她。

  都是伊莲恩的错,不怪郑陌陌,她在心里给伊莲恩额外记了一笔,还应该是去锯大狐狸尾巴开心一下。

  她还是拿走了一板药,冲云俪招手,示意云俪跟她去书房。

  “没有消息是无缘无故走漏的。”她坐下。

  “我注意到了。”云俪的回答很谨慎。

  “你的观点?”她把手机倒扣在办公桌上,看着桌子上那些厚重的闲书。

  “您需要什么样的具体计划?”云俪站着,她总是执意不坐下,“我是方案草拟者,不擅长辨析。”

  “倒没必要妄自菲薄。”

  “你们观点和看法均不一致,而不准备执行的计划没有草拟的必要,一旦落实成文便有被攻讦的可能,哪怕只是巧合,亦可以冠以罪状。”云俪看向李女士。

  上司是个美丽的女人,温柔表象下冷漠的本质难掩,这么多年过去她仍温婉妩媚,只要她想,今时皇帝和往昔同僚仅在一个视线流转之间,她又能回到从前,仿佛几十年的高高在上和果断杀伐从不存在,一丝痕迹全无,“你是齐先生的旧部。”她重提初遇时的话语,“其实我不信任你。”

  “我也不信任您。”云俪回答,“但这种程度和形式的合作我可以接受。”

  “你对我而言有额外的价值。”李女士柔声说,“我会为额外的东西支付额外的价格。额外的价格需要额外的东西。”

  “你更不信任虞女士;”云俪道。“你认为成或败的时机在近期;感觉自己胜券在握的人会轻举妄动,她应该不会,但办公室里的不是她;不过我不认为你和她谈拢了,没人愿意当幕前傀儡。”她站姿挺拔如松,不卑不亢地陈述,说罢沉默,等这番话的议价。

  “暂时她是可合作的;有其他人在推波助澜,但很多人不知深浅;蝴蝶效应没人能准确预估每一项举动所造成的影响;她的话,我自有章程,幕前傀儡过于夸张;陌陌跟我时的那个位置。”李女士一瞬间又从往昔回到当下,凌厉又不怒自威,压迫感极强,即便细看下能看出她的虚弱,身体已不堪重病所累。

  “我不懂经济。”云俪坦诚说道,“我和乔薇不同。”

  “那已经不重要了。”李半月自嘲地想,这块她也很拉跨。

  只是应试留下的通病告诉她,人没必要面面俱到,只要善于取舍,偏科也能轻松考入名校,因此她总是擅长她所擅长的,回避她的短板。

  “那倒是可以。”云俪提前警告道,“我们只是公事上的合作,私事上,你和陈小姐自己处理好你们之间的关系,我希望你们传达的是一个声音,而非南辕北辙。”

  她没有答复,也没有说额外的话。

  这时云俪阐述自己的观点,“虞女士之前的构想最好能从纸面变成现实,因为很多人都动作频频,太频繁的动作很容易诱发意想不到的后果。具体来说,鸢尾的罗雅尔和奥兰治,罗雅尔对非洲的态度导致奥兰治在亚马逊有些动作,虞和奥兰治共享一些专利,奥兰治的行为很容易被视为虞的授意,而你之前选了一个糟糕的地点,巴拿马,虽然别无他选,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况前例已行。”

  “这也是我的顾虑。”

  “最坏的情况只是陆地上的兵刃相见。”云俪说,“但如果星河项目能够落实,这种震慑程度下只要对方认为自己无力支付热战的成本,就会选择僵持,用时间来进行围堵耗竭,以求通过混乱达成最终胜利,这是上一次他们之间的终局,惯性会让所有人选择同样的方法,因为同样的方法行之有效,达成了胜利。”

  “我们所能做的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李半月摇摇头。“猜猜运气在哪边。”

  “运气现在不太好。”云俪凝视着李女士,“虞女士之前用她和奥兰治之间的关系奚落过里斯本,相当于,此事已告知。那个AI,在辉格。”

  她始终无法说出那个仿佛是在开玩笑的名字——柠檬蛋糕·玛德琳。

  这个名字令她无从下手,无论是称之为柠檬蛋糕还是贝壳蛋糕,都很不正经。

  李半月莞尔,“小蛋糕玛德琳。”

  假如她当年知道这种技术是那群邪恶学究人类进化计划中的一环,她绝对不会把阿呆送给伊莲恩来换取对方对冷冷存在的缄默。

  伊莲恩运气总是很好,开盲盒成功开到了玛德琳的设计者。

  斑斑的手气就很微妙了,只得到了一只喜欢“妈妈”、“妈妈”的粘人精。

  她只能用虎鲸的存在来安慰自己,并开始对虞司颜施压。

  虞司颜那是软硬不吃,她狂嚼蛋挞,为了避免掉渣采取了一口吞的策略,算是对一些奇怪社交礼仪规则的蔑视和半合作,毕竟被人看到身上有食物残渣很尴尬,“你再CPU我,如若有朝一日我若辞职走人,我就叫‘李半月ICU一世’。”

  “你的新东家会给你一个怎样的职位?”李半月问。

  “暂时没有任何的下家。”虞司颜非常诚恳,“可又觉得这里不配。”还打趣道,“统治南极洲也挺不错的,我喜欢企鹅。”

  这种答复让她稍稍松了口气。

  严格来说这是她此番宴请最重要的一个收获——不过这可能也是暂时的,未来的变数太多。

  伊莲恩发现的小药片还不错,她到散场都没出现头痛、恶心和手抖的症状,但讨厌的猫猫让她知道了这个药过量后的副作用也挺讨厌的。

  显然伊莲恩那个家伙是独居,可她可能被走过路过的斑斑亲一大口或被猫猫圈住,她俩都很粘人。

  猫猫上楼洗漱时路过她身边,伸头过来和她贴贴脸颊,质问道,“陌陌给你吃的是什么?”

  “提神的药物。”她说。

  简单的肢体接触诱发了讨厌的副作用,她克制着不要明显的颤抖,同时拉开和猫猫的距离。

  猫猫那个死小孩却凑得更近,她警告道,“不许乱发脾气,我和斑斑都不是你的出气筒。”

  “对,不是。”李半月垂下眼帘。

  “你怎么了?”陈冷翡察觉到她不太对劲。“你觉得冷?”

  “没什么。”李半月摇摇头,她叫住拿着盘子从她身边经过的云斑,“你要吃夜宵吗?”

  “我这不是正在吃?”斑斑往嘴里塞了块哈密瓜。“最近胖了,不想出去加餐。”

  “那就算了。”她还是勉强压抑住了异样的情绪和本能里的冲动,又改了主意。

  有时斑斑烦人就烦人在不该反应过来的时候总能反应过来,她觉察到了停顿,“不吃了。不吃了。我吃完了。”她盘子一丢。

  #

  在莉拉的幼年时代,她认为世界上最大的坏蛋是小丑扮演者,她有尴尬恐惧症,这种喧闹的喜剧不适合她。

  而现在,她认为地球上最大的不可回收垃圾就是奥兰治女士。

  奥兰治不肯雇她教职,但要和她续博后,为期六年,企图一次预定两期。

  此刻她就暗自下定决心,等出站答辩结束后,她一定要回敬奥兰治一句:“去你妈的,滚。”

  但一天奥兰治不给她安排答辩,她就只能夹着尾巴,面带微笑说:“得蒙您重视。”

  气鼓鼓的她必须今天找个倒霉蛋来出气,撞个正着的是垃圾阿黛。

  阿黛写了一篇让她看了三行就想去会见上帝的论文草稿。

  要是往日,她就直接一个电话过去——“你打开你的word,现在,立刻,马上。”

  可现在小岛合作在前,她又不想再干两年博后,只好捏着鼻子,忍气吞声的给阿黛发消息:【你在干什么?现在有空吗?】

  三个小时后阿黛回了她一句:【刚睡着了。】

  她马上电话打过去,“你写的这篇论文如果打印到纸上那张纸都不能用来擦屁股!你还想不想毕业?”

  “等下我去实验室找你。”阿黛说,“我洗个脸就出门,马上。”

  阿黛这个马上足足让她等到了晚饭的点,这个家伙才大包小裹的出现。

  “棉花糖,吃不吃?”她买了些零食带过来。

  “你是不是喜欢丽贝卡?”莉拉觉得阿黛不对头。

  自从丽贝卡走后,阿黛就很颓废,这从她的衣着打扮能看得出来,平时阿黛是实验室里独树一帜的一抹倩影,只有她会偶尔换着花样穿好看的裙子——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灰色的小布裤子,可一周里至少有一次阿黛是花了淡妆穿起高跟皮鞋的。

  但这几个月过去,阿黛还是准备开工的打扮。

  “对。”阿黛理直气壮的。

  “难怪你这么难过。”

  “我一点都不难过。”阿黛掏出笔记本电脑。“我干劲十足。”

  “她不是回国了吗?”莉拉安慰似的拍拍她的肩。

  “那也是我的小女朋友,”阿黛自欺欺人似的说着,高高的昂起头,“我们没有分手。”

  “嗯。”莉拉决定不再关心阿黛的感情生活,作为主管的任务她已经完美做好了,“你写的狗屁,打开。”

  这时阿黛说,“莉拉,你想不想一人独享小岛?”

  “你说什么?”

  “产权当然是我的。”阿黛的绿眼睛凝视着她,“不过,你一个人可以占据整个小岛,所有的物资,大楼,和奢侈腐败的生活。”

  “和下水道都没有修的草棚。”莉拉瞪着她。

  “虎鲸也给你。”阿德莱德诱骗道。“玛德琳会用虎鲸搭好一切的,你去住就好了。”

  冷静下来的莉拉捂着额头,“你,不会是想……”

  “帮我搞定毕业,我们做笔交易,文章和毕业论文。”阿德莱德说,“我相信你,我不干了,我这辈子不想再看到小白鼠和解剖出来的神经了。”

  虽然莉拉叫她滚,可她知道莉拉答应了。

  告别鼠笼后她一身轻松。

  她剩下的事只是搞定那部电影,现在她很后悔打那个官司,如果没有那个官司在前,她大可毁约不演。

  如今很倒霉,骑虎难下。

  不过还好路易莎是导演,她可以叫路易莎把她的所有片段提前拍摄,时间压一压很快就能搞定。

  她盘算着,好像又忘了点事,直到喂糖糖时才想起来——还是里奥妮给她打了电话。

  “王八蛋,莉塔。”里奥妮的话总是很精辟。

  “我想起来了!”阿德莱德如梦方醒,“我会去把她搞定。”

  “不用你了,讨厌。”里奥妮说,“我现在让她给我做秘书。”

  “你终于准备直面你的内心,”这是阿德莱德这段日子里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想笑,看来看热闹是人类的最佳本能,“要踢开你的柜子。”

  “呸。”里奥妮跟她说,“我要角逐爱丽舍宫,我怕她给我搞个大新闻。”

  “说真的。”她不得不提醒里奥妮,“我妈,说句实话,特指弗莱娅,她不是一个好人,她有自己的立场,此外,奥朗格,她也不是什么好人,她是我老板,读博跟她这么多年,我知道她是什么人,你要想清楚。”

  她有时很奇怪,她自问自己都没完全的把握来相信弗莱娅,就像丽贝卡所说的那样,是的,那个女孩一语中的,她天然地觉得大人不值得无条件信任。

  但里奥妮总是又崇拜又信任弗莱娅。

  “我当然很清楚。”里奥妮话语里透着些许的不耐烦,“你不要教训我好不好?你以为你想的事情我没想过吗?我如果有别的办法或者更佳的合作人选,我也不会搭理她们,可总归我要先上去啊,不上去的话,都是白搭,想这些也没用。”

  “那反正,莉塔你暂时搞定了。”

  “把那个混蛋给我带走。”

  “可我最近很忙。”

  “忙着睡觉。太忙了。”

  “真的很忙!”阿德莱德大喊,“鸭鸭!”

  玛德琳和大鹅鸭鸭打起来了,只见粉色毛绒熊一记上勾拳,软绵绵的,没造成任何损失,被鸭鸭一通啄。

  气的玛德琳大骂:“妈!”

  “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她不得不来解救小蛋糕,“妈妈是个名词,一个称呼。你需要多逛一些社交网站,学习一下人类的语言。”

  玛德琳像个意大利老大爷一样的坐在茶几上,翘着个二郎腿,就差手里点根雪茄,它陷入沉思,摄像头做的眼睛咕噜噜转着,“哦对,黛黛,我今天成功出门买了火腿和小蘑菇。”

  “我已经看到了你脏兮兮的脚底板了。”阿德莱德抄着手。

  丽莎也不看剧了,她摘下耳机,“你成功了,我就知道你没问题的。”

  “就知道是你叫她去打杂。”阿德莱德叹息道。

  “我吓飞了两个老婆婆和五个老头子,还有三个小朋友过来要和我握手。”玛德琳很自豪。

  “很好。”她把玛德琳抱起来,举着,“听着,我会带你出一趟门,但是你必须全程闭嘴,保持安静,这样的话我们只需要买一张机票,不然的话我要多掏一笔钱。”

  到了机场她就后悔跟玛德琳说了这句话。

  到打行李托运的地方玛德琳扒着柜台跳起来,“你好,我们需要一张联票。”

  “这是我的玩具。”她把玛德琳揪下来,夹在胳膊下边。

  “妈!”玛德琳这个该死的家伙终于搞清楚所有名词的用法了。

  “我有社交恐惧症。”她说谎,“我不想和人见面,我只想躲在我的玩偶服里。她是我妈。她这次同意我这么做是为了逃票。”

  “我不是你妈!”阿德莱德反唇相讥。

  “你们,”托运的工作人员把登机牌还给她,“去那边商议好了再过来,后边的。”

  “你是不是有病?”她把玛德琳拽到一边。“讨厌死了。”

  “我才不要被托运,摔来摔去,我更不想和你挤一个座位。”玛德琳双手叉着根本不存在的腰,作为一只毛绒玩具,她只有一个鼓鼓的肚子,“我要有一个单独座位。”

  “现在觉得,我似乎把你的智商设定的过于高了。”

  “你也可以选择当智障AI的妈妈。”

  阿德莱德不得不含泪多出了二百刀,给玛德琳也搞了张座位。

  “垃圾。”登机时她如是说道。

  她的目的地是广州,这个地方她还是第一次来,出机场那秋天的闷热天气就给了她一个巨大的惊喜。

  第二大的惊喜是她迷路了。

  在用蹩脚普通话和附近居民及出租车司机尴尬询问后,她终于背着玛德琳找到了那家很小的甜品铺子。

  ——是的,她还得背着这个混账,装了出差用具的书包只能手提。

  她远远的观察着,花了些功夫反复确认,其中还包括排了十来分钟的队去买了杯奶茶,这才确定店铺主人是沈,视频爆料者。

  虽然她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显然最后的处理是冷处理,李没有干掉这个家伙,而这个家伙不知为何选择接受闭嘴和解。

  按常理来说,沈这么做就相当于选择了鱼死网破,不应该畏惧死亡才对,用一句传统古话叫舍得一身剐,也要把天子拉下马。

  但事实就是离奇的谈成了。

  在她铺开小岛计划盘点所有能用的人时考虑过这个人选,因此往深挖了挖——说起来,都怪喀茜对小岛不感兴趣,而她那擅长写诗做赋的姐妹没有半点用处。

  所以她冒着巨大的风险来了这里,在被蚊子叮了二十七个包后,终于熬到老板娘打烊回家。

  她尾随过去,在公寓门前叫住了沈。

  “你好。”她走过去,说实话有些狼狈,因为她觉得拎包太累,干脆把包背在胸前。

  “你好。”沈很警惕的看着她。

  “我叫阿德莱德·萨伏依,一个演员。”她摘下不怎么好看又很热的狐狸贝雷帽。“我能跟你上去坐坐吗?”

  “沈含笑。”沈盯着她。“我和你的关系并不密切。”

  言外之意是不准备请她上楼。

  “我不会伤害你和你的小伙伴。”她把沉重的包往上理了理,“我想提供你一份工作,严格来说,是一个机会,可以报复你眼里所有罪恶开端的机会。我真正的姓是黑尔。伊莲恩·黑尔是我的母亲。告诉你这些信息是为了表示我的诚意。”

  有时她都惊讶于自己的话术和冷静。

  现在她很像她笔下曾描绘的那些角色,角斗场的角斗家,也很像她曾经憎恨的秃鹫,因为她通过冷眼旁观学会了避重就轻和从不许诺。

  她只陈述所有事实,诱导对方做出选择。

  “其实我们的诉求是和平,我们并不是邪恶的力量。”她成功的混上了楼,坐在沙发床上,从厚重行李中解脱,“我们是希望合作继续的。”

  前提是这里接受和拉美一样的命运,辉格对第一、二产业的低端生产链从不吝啬,但显然这边的掌舵者拒绝这一选项,自有算盘。

  “邪恶的是尸位素餐的那些诸侯。”她说,“可以这么形容。而也正是他们的存在,让我们走向了对立。我们的想法其实只是想通过外界的不断施压,让那群人滚蛋,换一批受过教育,拥有较为开阔眼界的人,这能让对话重新开启。实际上,承载在课本或你从小所受教育里的过往已全然变质,那一切早就被偷梁换柱。”

  额外的话术是:“技术是中性的,没有任何立场,科学只是单纯的科学,一项技术的研发到实际应用需要很多年,但可以用来做一些震慑和谈判桌上的出牌。科学是一场空想,未必会有机会成为现实,很多都成为天方夜谭中的一部分。”

  现在她的问题成了怎么把沈弄走。

  显然沈身边会有人监视,这一切很快会迎来回应,她的时间所剩无几,从和沈搭上话到离开这里最好控制在二十分钟之内——因为底下的人也要层层的上报,询问行动许可。

  该死,她想了想,选择给弗莱娅打了个电话。“别的事回头再说,我需要你先给我搞架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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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阿呆:虽然喀茜不搭理我,但还有一只已知并实锤的辉夜姬

  阿呆很贼的,她找小弗没找伊宝

  斑斑表示这个副作用她还是愿意帮忙解决的,毕竟之前小狐狸都是趴在浴室里狂吐到快没气

  研发虎鲸时的分工是这样的,阿呆做了玛德琳,丽莎帮她改了改,陈妹做了对接的模糊控制AI和多功能机器人实体设计,她手里最重要部分其实是能源传递杠杆链(引擎蓝本仍然是内燃机,烧汽油和柴油也okay),莉拉de-bug,能源核是喀茜随便给了点可控聚变,玛斯塔妮唯一的贡献是跟喀茜要了方程式

  而且,莉拉并没有告诉阿呆和陈妹,她到底de了哪些bug,因此实际上第一个机甲版权是阿呆+陈妹+莉拉+喀茜

  陈妹没有去找老沈是因为怎么把能源转换到动力那一步是她在做,她唯一缺的AI万不得已就拿人顶……

  阿呆的问题是就算她把虎鲸拆了她也大概率拼不回去,喀茜又不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