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真的是受红石能量的刺激，卡洛斯忽然回想起被埋在记忆深处的一段时光。自从适应了现在的生活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了。
那是他上辈子的事情。
他前世生活在一个和平的法治国家，这个国家社会发达，法制健全，大多数公民都遵守秩序，因此人民得以安居乐业。只要不出意外，大部分人都能幸福快乐地度过一生。
然而，卡洛斯不幸成为了少数“意外”的一员。
他自出生起就被诊断出患上无法治愈的罕见疾病，这种病不会给他带来太多痛苦，却可以轻而易举地夺走他的生命。
他被医生断定活不过二十岁。
一眼就望得到头的生命，让他过早地领悟到很多道理。他明白越是幸福美好的事物中，往往藏着越令人绝望的痛苦。他也明白这世间有太多事是人力所不及，而他只是人间短暂的过客，很多时候只能冷眼旁观，什么也做不了。
十七岁那年，他忽然开始沉迷游戏。他当时玩得最多的那款游戏名叫《我的世界》。他可以在这个方块组成的世界中，创建所有自己能想象到的东西，他也可以在游戏中体验不同的人生。
在当时的他看来，这可比现实有趣多了。
十八岁那年，他忽然发病去世，比医生的预言还要早上两年。
本来以为他的人生体验卡额度已经用尽了，没想到睁眼后，自己竟然会在另一个陌生的世界重生。
他生于哥谭，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被母亲带离哥谭在纽约定居。后来他觉醒前世记忆的时候，母亲就已经离婚了。六岁那年，母亲独自一人带着他回到哥谭，并于哥谭安家。
刚到哥谭的时候，他对这里的一切都很不习惯。这是一个秩序失衡的城市，法律在这里成了权势者的玩具，人命在这里毫不值钱。他无法理解也不喜欢这个地方，所以成年之后，他立刻搬出家，离开哥谭。
直到前段时间放假回来看望母亲，然后发生种种意外，导致现在他仍然无法离开。
小时候跟着母亲在纽约生活时，母亲曾说过，她和他都属于哥谭，哥谭人永远离不开哥谭，无论他们去往世界的哪个角落，他们的灵魂都永远被困在这里。
卡洛斯曾经反驳过，他认为自己虽然在哥谭出生，但他有记忆以来的童年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纽约度过的。他不认为自己是哥谭人。
但母亲说，他身上流着哥谭人的血。
卡洛斯一直不认同这句话，直到现在也是。
……
“我能想起来的暂时就这些，至于其他的能力，我需要一一试验才能知道。”
在交代完自己的能力后，卡洛斯长出一口气，干脆挑明了说，“我对能力的掌控还不是很熟练。不过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等事情结束后，我会立即离开哥谭。蝙蝠侠，无论我的能力最终会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威胁到你的哥谭。”
蝙蝠侠没有对他的承诺做出评价。他提出一个犀利的问题：“只要没有红石，你的能力就会慢慢消失？”
“目前看来是这样的。”卡洛斯已经被他问到没脾气了，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没想到被红罗宾给说中了，红石就是我的充电宝，没有红石，我的电源就有耗尽的那一刻。”
他他有气无力地笑了笑：“所以，这就是我最大的弱点，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蝙蝠侠依旧不置可否。
卡洛斯没有坦白的一点是，他的能力有很多地方都跟他前世玩的那个游戏不太一样。比如红石在游戏里，是一种可以传输红石信号的物质，它可以为具有红石能量源的物质充能，玩家可以利用它以及一些特定的物质，做出各种各样的“自动化设备”。
但他还从没听说过红石能用在人的身上，或者给武器起到增幅作用。
这也是为什么，他对蝙蝠侠言明他对自己的能力还不够了解。他的能力看似和游戏技能相似，却不尽相同。
谈话至此，他已经将自己能坦白的都说了。
蝙蝠侠还算痛快，在了解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后，他直接告诉卡洛斯：“据我调查，黑面具那里应该还藏有不少红石，只是暂时还没查到他的获取途径是什么。除此以外，我怀疑企鹅人也有所私藏。”
这点卡洛斯倒是猜到了，但他没想明白为什么：“企鹅人不是说黑面具不再向他提供‘原材料’了吗？就算他真的有，会不会也早就被他做成了药？”
现在他已经想明白，之前企鹅人口中的粉药“原材料”，十有八九就是红石。
“至少我能肯定，企鹅人没有把所有红石全都做成粉药。”
“这话怎么说？”
“那个红宝石戒指，就是企鹅人的。”
卡洛斯惊讶地瞪大双眼。
“可他为什么要把红石做成戒指并且拿去展览？”
总不能是单纯觉得红石具有收藏价值，想拿出去炫耀一番吧？
而那块红石里面还残存有一部分能量，对于企鹅人来说应该非常有利用价值才对。
蝙蝠侠暂时也不清楚为什么。
但他会知道的。
*
三天后，冰山会所。
企鹅人脸色阴沉地盯着正懒散地躺在沙发上看书的红头罩，不耐烦地问：“我已经满足你的要求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把地址告诉我？”
红头罩悠闲地说：“你急什么？黑面具还没放弃追杀我，我要是前脚把地址告诉你，后脚你就把我卖了怎么办？”
企鹅人问：“他追你追的这么紧，你到底怎么惹到他了？”
“也没什么大事，不值得一提，是他太小气了点。”
的确没什么，不过是在黑面具手下卧底并且杀了他的心腹取而代之，在收集完足够的信息后，背刺黑面具捅了他一刀，逃走前顺便放走了人质斯科特罢了。
为了这点事黑面具就要跟他不死不休，实在是没有□□老大的风范。
红头罩扯了扯自己因为坐姿不端而快要被挤掉的面罩，漫不经心地想着。
企鹅人忍不住催促：“我答应为你提供庇护所，可不是为了让你在我这儿白吃白喝的。我不想等了，黑面具随时可能找到那批药，今天之内，我必须要知道地址。否则，别怪我把你扔出冰山会所。”
说完，他命手下把红头罩绑起来，带他走进一个昏暗的密室，将他锁在里面。
离开前，他用雨伞敲了敲墙面，隔着门说：“过会儿会有人来‘照顾’你，做好心理准备吧，小子。”
企鹅人转身离开。
红头罩全程没有反抗，此时他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正大咧咧地蹲在地上。他打量了一会儿挂在墙上的审讯刑具，然后意味不明地咂了咂嘴。
才三天，企鹅人的耐心比他想象的要少得多。
他抬头，瞥了一眼位于天花板角落的监控。
他忽然埋下头，对着自己夹克衫上的拉链低声说：“我说，企鹅人该不会是从电影里得到的灵感吧？你觉不觉得这间屋子里的东西都太老套了？”
很快，藏在面罩里的无线耳机中，传来了红罗宾的声音：“的确挺老套的，哥谭警局都已经更新设备了，不过我更倾向于企鹅人会有些其他手段——你怎么样，需要帮忙吗？”
红头罩反问：“你问我什么？再问一遍？”
红罗宾：“……我是说，任务已经完成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红头罩嗤了一声：“我什么时候说要回蝙蝠洞了？”
红罗宾想了想，干脆如实相告：“我个人对你的去向是没什么意见，但老实告诉你，阿福搞了一个奖励机制。如果谁能喊你回家吃饭，他就会单独给那个人提供三天内无限量的小甜饼。虽然以我们俩的关系，我能赢的希望十分渺茫，但我还是想争取一下。”
红头罩沉默了许久。
半晌后，他语气犹豫地问了句：“那……他说过小甜饼有我的份吗？”
……
杰森·陶德抵达韦恩庄园的时候，庄园的主人和他的小儿子都还在进行着他们的“夜间亲子活动”，仍未归来。
提姆在蝙蝠洞，迪克今晚在布鲁德海文值班。
庄园内只剩老管家一个人。
杰森·陶德揉揉乱糟糟的黑发，理理几天没换皱了吧唧的衣服，再将衣兜里的红色面罩往里塞了塞，然后才摁响韦恩庄园的门铃。
他刚从冰山会所出来就直接过来了。这会儿他有点后悔，他想着也许该先回安全屋一趟，换个衣服什么的。
但夜晚快要结束了，如果再磨叽一会儿，夜行的蝙蝠就该归巢了。
他实在不想撞见那两只蝙蝠，但又答应了今晚过来一趟……
几乎是门铃声刚刚响起的瞬间，高大厚重的铁门就立刻被打开了，就好像有人在门后一直等着一样。
杰森回想起自己刚才那番略显矫情的动作，觉得有点尴尬。可他很快就将这点尴尬抛之脑后。
因为门后显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欢迎回家，杰森少爷。这么久没回来，希望您还记得您可怜的老管家叫什么？”
一股热气上涌，瞬间就熏红了杰森的双眼。
“……阿福，好久不见。”
满头白发的阿尔弗雷德身姿不复以往的挺直，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背部变得有些微的佝偻。
他布满皱纹的眼角同样闪烁着晶莹的光，在夜色中格外显眼。
“很高兴能再次见到您，我的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