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克坚持要卡洛斯跟他一起上楼吃宵夜，并诚恳地邀请他在庄园的客房里休息一晚。
卡洛斯实在拒绝不掉，只能无奈地答应下来。
起身之前，他装作不经意地问了句：“布鲁斯他……这会儿应该已经睡了吧？要喊他一起吗？”
迪克眨眨眼说：“他今晚有事出门，现在应该还没回来。”
卡洛斯皱眉：“他身上的伤还没痊愈吧？而且已经这么晚了，他能有什么……”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想起曾经在八卦报纸上看到的与布鲁斯有关的花边新闻。那些报道的描述一篇比一篇更加香艳，有时候还会附上当事人的照片。
无一例外，全是各种风格的性感女郎。
青年忽然安静下来。
迪克并不清楚青年在想什么，他看了青年一眼，很没有必要地补了一句：“你知道的，我平时不在哥谭住，我也不清楚他最近在忙什么。”
卡洛斯沉默不语。
迪克没能注意到青年的情绪，他正忙着低头发信息。
两人一起来到韦恩庄园的餐厅。路上的气氛有点尴尬，但他们各怀心思，谁都没有注意到。
阿尔弗雷德不在这里，也许已经去休息了。但他提前为晚归的小主人们准备了丰盛的宵夜。
今晚的宵夜是煎牛排和苹果派，迪克和卡洛斯到的时候，牛排已经有些凉了，需要端进厨房再加热一下。
卡洛斯闲着没事做，干脆跟迪克一起。
两人站在厨房的灶台前闲聊。
正聊着，他们忽然听见外面传来由远及近的谈话声。
“应该是小d他们回来了。”迪克说。
正巧这时候，牛排好了。两人端着各自的牛排走出厨房。
餐厅里，达米安和提姆都已经结束夜巡，并且换下了制服。令卡洛斯觉得有点奇怪的是，他们身后还站着布鲁斯。
迪克说：“你们的饭自己加热，我们两个就不等你们了。”
提姆点点头，主动对卡洛斯解释：“布鲁斯今晚去跟一个合作方谈生意，他喝了点酒，我回来的时候正好接他一起。”
卡洛斯朝布鲁斯看过去，果然见男人一身西装，做好造型的发丝微微凌乱，可能是喝多了酒的缘故，看过来的目光有些迷离，像是蒙着一层雾。
但他看起来是清醒着的，只是脸上带着点藏不住的疲惫。
他姿势随意地站在提姆的身后，腿上的石膏不见了。
他的腿好了？
卡洛斯正想要问，可当他对上男人含着笑意的目光时，却不知为什么，下意识移开了视线。
却不想下一秒，布鲁斯竟然主动朝他走了过来。
“晚上好卡洛斯，今天过得怎么样？”男人的嗓音微哑，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
离得近了，卡洛斯能闻到男人身上熟悉的香水味儿，盖着丝丝缕缕的酒香。
“挺好的。”卡洛斯抿了下唇，垂着头回应道，“你呢？”
“我今天要累坏了。”布鲁斯对待他的态度一如既往的亲近，语气略带抱怨，“最近提姆有点忙，我不得不每天去公司报道，替他处理一些事务。天知道韦恩集团为什么总有那么多处理不完的事，说真的，我在考虑要不要再雇几个人帮提姆一起打理公司，这可真是个苦差事。”
卡洛斯没有看到，一旁正在跟迪克交谈的少年总裁提姆，背对着他们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吗？”卡洛斯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尤其是你的腿，确定痊愈了？”
布鲁斯笑着说：“嗯，好得差不多了吧，医生说不能过度运动，但正常走路还是可以的，而且多走走有利于恢复。”
“那……肩膀上的伤呢？”
“只是一点擦伤而已，伤口都快结痂了。”布鲁斯漫不经心地笑着。
“也就是说，伤口还没完全愈合？”卡洛斯立刻皱眉，“在这种情况下，你还去喝酒？不怕伤口恶化吗？”
青年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严厉，这让正在微笑的布鲁斯一愣。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哑然片刻后，试图转移话题：“我们别站着了，先坐下吃饭吧？我晚饭没怎么吃东西，早就饿得不行了。”
卡洛斯立即将手中的盘子推过去：“你先吃这个，我再去热一份……这份我一点都没动，我是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布鲁斯本想拒绝，但目光触及青年微蹙的眉峰，他犹豫片刻，还是将盘子接了过来。
“谢谢。”
卡洛斯没有回应他，转身朝厨房走去。
热牛排很快，只需要两分钟。卡洛斯端着盘子回到餐桌的时候，布鲁斯还没来得及拿起刀叉。
他正跟提姆在聊着什么，可能是生意上的事。
卡洛斯环视一圈，发现餐桌上唯一剩余的空位，只有布鲁斯左手边的那个位置了。
他只能坐了过去。
布鲁斯发现他的到来，转头冲他温和地笑了笑。
卡洛斯发现，他落座之后，还在与提姆交谈的布鲁斯这才拿起刀叉。于是他意识到，男人不是没来得及开始用餐，而是在等自己。
韦恩家的餐桌氛围轻松且温馨。尤其几个年轻人，他们似乎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边吃饭，一边聊着轻松的话题。
也许因为他们的义警身份对于布鲁斯来说不是秘密，所以当着布鲁斯的面，他们也会毫不避讳地谈起夜巡时遇到的趣事。
不过卡洛斯很快就发现，温馨只是表象。
他目睹了提姆和达米安差点因为最后一块苹果派打起来，趁着两人争执的时候，迪克悄悄将自己杯子里的牛奶倒进了达米安的杯子里。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被卡洛斯发现了，迪克偷偷冲卡洛斯竖起食指“嘘”了一声，小声说：“我这是为了弟弟的身高着想。”
卡洛斯：“……”好一派兄友弟恭的温馨画面。
卡洛斯和布鲁斯也偶尔会低声交谈，尽管由布鲁斯发起话题的次数要更多一些，卡洛斯只是被动回应。
布鲁斯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青年的冷淡，也并不追问青年对他态度转变的原因。
他更加没有提起那晚在韦恩酒店发生的事。
而他的过于善解人意，反倒让卡洛斯更加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感。
用餐差不多结束的时候，管家阿尔弗雷德忽然出现。卡洛斯看到他的身影时有些惊讶，他以为阿尔弗雷德早就去休息了。
阿尔弗雷德来嘱咐布鲁斯睡前记得给伤口换药。
此时迪克他们已经各自回了房间，餐厅里除了这对主仆以外，只剩下卡洛斯。
“没关系阿福，伤口已经快好了，不需要这么麻烦，我今天已经把纱布语阎′给拆了。”
布鲁斯漫不经心的语气留住了卡洛斯准备离去的脚步。
他刚一转头，正对上男人那双温柔的蓝色双眸。
布鲁斯说：“卡洛斯，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去房间休息吧？”
卡洛斯绷着嘴角，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说你把纱布拆了？”
布鲁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笑笑，试图蒙混过关：“伤口已经没什么大碍了。阿福早就为你准备好了客房，其实你可以早点过来的。对了，你还没去过吧？我给你带路。”
男人说着，起身朝青年走来。
“我们走吧？”
“等等……”卡洛斯伸手拦住他，犹豫片刻后，低声问道：“我想……我能看看你的伤口吗？”
“什么？”
“我想看看你伤口的愈合情况。”卡洛斯盯着男人的眼睛，“能不能拆纱布不是你说了算的，应该由医生决定。”
见他一脸认真，布鲁斯忍不住笑了：“那么，你是医生吗？”
“我不是……”青年声音发紧：“但我担心你。”
过于直白的发言让男人瞬间怔住了。
对上青年无比坦然地写满担忧的目光，布鲁斯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你……”男人张了张嘴，却只吐出了一个音节。他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只是一时无言。
卡洛斯蹙着眉，一口气将憋了许久的话尽数倾倒而出，“你不会照顾自己就算了，为什么不肯听别人的劝？伤口还没痊愈就跑出去喝酒，还不肯上药……我之前一直以为有潘尼沃斯先生在，你一定能得到很好的照顾，却没想到你这么固执，早知道我……”
早知道，他就早一点来盯着布鲁斯了。
他一直对布鲁斯替他挡了一枪导致受伤的事耿耿于怀。
他从来没想过布鲁斯会不顾自己的安危去保护他。
和布鲁斯相比，他才是那个有特殊能力的人。能力强的人去保护弱小，这在他看来是理所应当的事，至少对于他来说是这样。
他从不会用对自己的要求去约束别人，因为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很快就意识到这里与他前世所熟悉的那个社会完全不同，他习以为常的那套道德标准在这里并不适用。
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二十多年，他认为自己早已对这个新世界的规则足够了解。
布鲁斯的行为却让他感到迷茫。
他知道布鲁斯是个心软善良的人，可即便如此，仅仅只是朋友关系的话，真的足以让布鲁斯下意识做出那样奋不顾身的举动吗？
那件事发生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卡洛斯的心情都很复杂。他有很多问题想不通，也有过一些自己都觉得荒谬的无端猜测。
他躲了布鲁斯这么久，就是为了理清思绪，想确认自己是不是误解了、想多了。
他始终没能想出一个准确的答案。但现在，他决定不再自己纠结了，而是直接问出来。
卡洛斯一向不惧于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
他直直地盯着布鲁斯的眼睛，问出了那个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布鲁斯，你当时，究竟为什么要替我挡下那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