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刚换下制服，特意避开金发青年的行动轨迹，回到卧室洗漱，然后去餐厅吃早餐。
原本阿尔弗雷德坚持想要带伤上岗，最后却在韦恩一家老小软硬兼施的劝说下不得不躺在房间养伤。以至于近期，韦恩一家人的餐饮成了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这一屋子的大小少爷向来被伺候惯了，厨艺一个比一个见不得人。与他们相比，卡洛斯从小就帮母亲操持家务的优势就凸显了出来。
卡洛斯的手艺谈不上有多好，但也还凑合。
不过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不可能每天都负责一大家人的一日三餐。所以更多时候，其他几个人只能自己动手，自求多福。
迪克趁此机会订购了不少麦片囤在厨房，并且慷慨地告诉所有人可以随意拿取。
布鲁斯今天的早餐就是迪克买的麦片，外加一块昨晚提姆他们外卖订的吃剩的披萨。
卡洛斯来到餐厅的时候，布鲁斯正苦大仇深地盯着那碗泡好的麦片。他不清楚哪里出了问题，总之麦片的味道有点怪，令他难以下咽。
布鲁斯抬头看向正目光灼灼，一脸认真等待他回答的青年，男人眼中的嫌弃没来得及收敛干净。
卡洛斯显然接收到了他的情绪，他像是被噎了一下，涌到嘴边的话硬生生转了个弯：“你……早上就吃这些？”
布鲁斯面无表情地将麦片碗推开，拿起手机说：“不，我打算给秘书发信息，让她帮我买点像样的早餐送到办公室。”
他一边打字，一边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卡洛斯露出有些失望的表情：“你现在就要走吗？”
男人匆匆的脚步一顿。
其实现在时间还很早，甚至秘书说不定才刚刚起床。韦恩集团最近没什么不得不让他处理的事务，他每天到办公室以后，要么补觉，要么再换上蝙蝠侠的制服去做蝙蝠侠该做的事。
每天早起开车去“上班”，不过是做个样子给卡洛斯看而已。
顺便，避开一场他迟迟不想面对的谈话。
不用去看青年眼中的失望，布鲁斯也知道，自己逃避的态度有点太明显了。
他知道不可能一直逃避下去，他只是……有点还没想清楚。
“集团那边有急事。”布鲁斯盯着手机并未回头，“等晚上吧，晚上我回来以后，会去找你。”
身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传来一声轻轻的：“好。”
布鲁斯不自觉地松了口气，收起手机，大步离开餐厅。
……
为了尽快找到小丑，最近蝙蝠侠也会在白天的某些时候，在哥谭的各种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到处游走。
他根据查到的一些线索，大致推理出一些小丑可能出现的位置。至于更进一步的搜索工作，则需要交给卡洛斯这个人形红石感应器了。
小丑拿走了钻石剑，却没有带走黑曜石盒子。因此蝙蝠侠推测，小丑有可能不知道黑曜石对红石能量有屏蔽效果，又或者，小丑压根不知道卡洛斯能够感应到红石能量。
在这种情况下，让卡洛斯通过红石感应找到钻石剑，从而找到小丑的下落，是最有效率的办法。
蝙蝠侠将他推测出来的小丑有可能所在的地点，发给了提姆。提姆会带着卡洛斯挨个去搜查。
今天白天，提姆和卡洛斯两人在外面跑了一整天，临近傍晚的时候才回来。他们回来以后又立刻钻进蝙蝠洞，向蝙蝠侠汇报他们今天查到的线索。
他们花了一些时间讨论。等一切结束后，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再过不久，就要到夜巡的时间了。
蝙蝠侠早就看出了卡洛斯的坐立不安，他开口：“去休息吧，今晚夜巡由我和罗宾一起，你们两个不用来了。”
昨晚的通宵加上今天一整天的忙碌，令金发青年疲惫不堪，反应看起来都有点迟钝。
卡洛斯愣了一下，然后才应道：“哦，好。”
提姆耸耸肩，表示自己知道了。他也很久没休息了，面色没比卡洛斯好到哪儿去。
两人转身要走，蝙蝠侠却突然出声：“建议你们吃过晚饭就去补觉，谁也不能保证夜晚不会有什么突发情况。”
提姆对此没有意见，倒是卡洛斯神色迟疑。
他约好了今晚跟布鲁斯谈话，说不定这会儿布鲁斯已经回来了。
青年的迟疑被蝙蝠侠尽数看在眼里，男人抿了下唇，张开嘴，又默默地合上了。
离开蝙蝠洞后，提姆紧跟着卡洛斯去了餐厅。他暗中祈祷着今天运气好一点，最好能蹭到卡洛斯做的奶油蘑菇浓汤。
路上，提姆的手机突然收到一条来自布鲁斯·韦恩的信息：
【告诉卡洛斯我很晚才回去，让他先睡。】
提姆：“……”
他背着卡洛斯偷偷翻了个白眼。
自打卡洛斯搬过来之后，他已经不止一次帮布鲁斯打掩护了。一直对同一个人撒谎圆谎是件很麻烦的事，提姆不止一次地私下抱怨，布鲁斯为什么还不坦白身份。
但最终，他还是将布鲁斯的话如实转达给了卡洛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疲惫，卡洛斯听了之后，愣了好一会。
提姆莫名觉得今天的卡洛斯的状态不太对劲，但疲惫让他没有多想。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蝙蝠侠脱下了身上的制服，换上一套西装。离开蝙蝠洞后，他径直朝阿尔弗雷德的房间走去。
……
卡洛斯从噩梦中惊醒。
这一觉睡得时间不长，他定的零点的闹钟还没响。他吃过晚饭后，由于实在太累，所以打算先回房间休息一会儿。
没想到后来不小心在沙发上睡着了，并且还做了个噩梦。
卡洛斯从沙发上坐起来，摸着还在砰砰直跳的胸口，缓缓平复紊乱的呼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没有休息好，以前很少做梦的他，最近经常被噩梦造访。但每次他醒来以后，对噩梦的残留记忆都不甚清晰。
唯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梦中那种莫名而又深切的恐惧。
那种仿佛世界即将毁灭般的压抑和窒息感，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平复好心情后，卡洛斯进浴室洗了把脸。他刚擦完脸出来，就发现手机里静静躺着一条未读短信：
【睡醒了以后，可以来休息室找我，我在这里等你。】
发送时间是半个小时前。
卡洛斯慌忙放下手机，飞速冲进浴室，对着镜子手忙脚乱地整理自己额前湿漉漉的碎发。
十分钟后……
休息室的门被人敲响了。
男人正站在窗边，安静地凝视着窗外的夜色。他还穿着那身西装，外套不知道被丢到哪儿了，衬衫领口微敞，端着一杯红酒，姿态闲适。
听到敲门声，他回过头，扬声道：“请进。”
门被推开，金发青年走了进来。
布鲁斯转过身，不动声色地打量起对方。
青年穿着宽松的家居服，看起来气色还不错，虽然眼底的青黑仍未消去，但应该是补过觉了。
布鲁斯注意到了青年紧张的神情，他总是无意识地去摸鬓角一缕翘起来的头发，似乎对它非常在意。
他不知道的是，卡洛斯刚才在浴室手忙脚乱地将那几缕湿发吹干，却因为动作太急，以至于吹干后的头发四处乱翘。这种情况又不好抹发胶，他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那些乱翘的头发打理好。
可当他急匆匆出门以后，却意外发现有一缕漏网之鱼。
他的确对这缕翘起的头发非常在意，就算克制了，也总会忍不住去摸它。
布鲁斯没有戳穿青年的紧张。他端着红酒杯从窗边走过来，问道：“要来点红酒吗？”
男人的声音低沉轻柔，微微泛哑，透着一丝性感。
卡洛斯耳尖微红，他点点头：“那就来一点吧。”
布鲁斯缓步走到吧台前，拿起一个新的红酒杯，帮青年倒了一点。
倒完红酒后，布鲁斯并没有直接递给卡洛斯，而是空着手走到一旁，停在一台样式古旧华丽的唱片机前。
很快，典雅温柔的钢琴乐在室内响起。
房间内的灯光不算明亮，望着男人端着酒杯逐渐靠近的朦胧身影，卡洛斯忽然察觉到氛围有些奇怪。
他恍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布鲁斯将酒杯递给他，宽厚的手掌握住半个杯身。
卡洛斯垂眸接过，指尖不小心与男人的手背擦过，说不清是有意还是无心。
玻璃杯上还残留着男人手心的温度。卡洛斯默默将手指的位置上移，掌心刚刚好贴住那点淡淡的暖意。
男人注意到了这一幕，湛蓝的双眸忽然暗了一下。
明明是卡洛斯主动提出的邀约，他却迟迟没有开口，布鲁斯也没有催促他。两人在温柔流淌的钢琴乐声中，坐在一起，默默品酒。
安详柔和的气氛不知持续了多久，布鲁斯突然闲聊般地开口：
“你有什么恐惧的东西吗？”
卡洛斯一愣，下意识抬头看向男人。
一个人害怕的东西可能有很多，可能是某样东西，可能是某个人，也可能是某件事。
卡洛斯以前从来没有深入地思考过这个问题。但当布鲁斯问出这个问题时，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零碎的片段。
秩序混乱的城市，堆叠的尸体和熟悉的面孔，坐在审判者的位置上大笑的疯子。
“咚——”
法槌落下，沉闷的敲击声在脑海中不断回荡。
卡洛斯的身体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面色倏地白了下来。
布鲁斯立即从沙发中支起上半身，皱着眉问：“卡洛斯，你怎么了？”
卡洛斯猛地回过神，他捏着高脚杯的指尖尤在颤抖，红色的酒液在杯中荡起细小的涟漪。
卡洛斯用力眨了下眼，将红酒杯放下。
他手指并拢微微攥成拳头，放在身侧，抬头冲布鲁斯笑笑：“没事，你刚才问什么来着？”
“我问的是，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布鲁斯眉头紧蹙，显然没有被青年的笑敷衍过去，他的声音沉了下来，敏锐地问，“你听成什么了？还是突然身体不舒服？”
卡洛斯的脸色已经回暖，他如实回答：“最近经常做噩梦，刚才就是突然想起来一些梦里的画面。不过也没什么，可能是最近没怎么休息好吧。”
听了他的解释，布鲁斯眉头皱得更紧。他下意识开口：“会不会是那些毒……”
话说到一半，男人突然顿住了。
他怀疑可能是之前卡洛斯吸入的那些毒气还有一些残留在他体内，尽管青年的身体检测数据非常正常，但青年体质特殊，数据也不见得百分之百的准确。
但这话刚要出口，布鲁斯突然想起来，这不该是布鲁斯·韦恩和卡洛斯讨论的话题。
他神色微妙地改口：“你一会儿最好去找蝙蝠侠，把你的情况告诉他。”
卡洛斯觉得他太过紧张了，不在意地笑笑：“没有这个必要吧，只是噩梦而已，平时基本上对我没什么影响……对了，你刚刚为什么要问我喜欢什么？”
布鲁斯见他如此，压了下眉，但到底掠过了这个话题。
此时两人之间轻松暧昧的气氛已经完全消失，渐入高潮的古典乐也在此时显得有些聒噪。
布鲁斯放下酒杯，起身去将唱片机关了。
他叹了口气，转过身，倚在唱片机前说道：“我现在觉得，也许我不该把那些手段用在你身上……”
“什么？”卡洛斯一愣。
布鲁斯揉了下眉心，一副苦恼的样子：“我本来想先了解你的喜好，然后讨好你……珠宝首饰、手表、奢侈品，或者钻石？总之，先用这些东西打动你……”
卡洛斯听得眉毛微挑。他明白了布鲁斯的意思，忍不住接了句：“就像你以前对那些封面女郎做的那样？”
布鲁斯伸出一只手盖住脸，像是被戳穿了的不好意思。但他很快把手拿开，深吸一口气无奈地说：“我一开始的确是这么想的，但后来我意识到，你跟她们都不一样，我不能用这种手段去对你。”
卡洛斯的心跳突然加快。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故作淡定地问。
“意思是……我想你明白……是的，我必须得说出来……”
布鲁斯喃喃自语着，忽然迈步走近。他走到离卡洛斯极近的地方才停下，突然，俯身握住了青年的一只手。
卡洛斯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上半身下意识朝后仰，与男人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他试着抽了下手，没抽动。
男人垂着头，视线直直地盯着他，湛蓝的双眼中满是柔情。
他低声轻柔地说：“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突然，但是……卡洛斯，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
卡洛斯的脑子轰的炸开来，鲜艳的红色瞬间爬满了他的整张脸。
“是……是有点突然……”他结结巴巴地说。
但其实也没那么突然……他心中想。
因为这本来是他打算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