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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栖幽再睁眼时东方既白。
他里衣随意地合着，苍绿色的外袍早便被揉皱了，身下垫着的狐裘更是狼狈不堪，几处的毛都被粘成一缕一缕的，干硬地支楞着——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什么。
楚栖幽被这一片狼藉刺着了眼，倏地移开视线。
庙中已不见萧洛卿的影子。楚栖幽欲起身时方觉浑身作痛，尤其身下胀痛得难受，昨夜的记忆一下子浮现在他脑中，惹得心脏又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
他抬手捂住微微发热的耳朵，指腹的伤凝成几道红色的细线，微微刺痛。
庙里满地泥瓦碎片，礼神像的头已经全碎了，只留了遍布裂痕的半边脖子，让古庙更显破败荒凉，而先时诡异压抑的气氛却是消褪了。窗外一截生着青叶的树枝被风雨折得半断，只余一块树皮还连着枝干，正巧垂在窗前，一支枝杈携着未干的雨珠探入窗里，给荒破的古庙带进来几分生机。
早就该碎。楚栖幽心中默道。
踩过草茎的声音忽自庙外响起，楚栖幽听出是萧洛卿，忙躺下假寐，袖角轻轻覆了半边脸，支起耳朵留心着四周动静。
萧洛卿的脚步在他身前停住，安静了一会儿又绕去一旁。
没将他踹起来啊，楚栖幽半睁了眼偷瞄。他还未瞧出什么，忽觉大腿上一痛，心中暗道果然萧洛卿不会叫他舒服躺着。
不知为何，这么一来心里竟踏实许多，他以为已被识破，没必要再装作刚醒的样子，于是冷着脸勉强将身子撑起，却见是一只模样威风的大鸟正落在他腿上。那只鸟分量不轻，爪子弯刀似的锋利，被它踩着的那处薄衫已经被勾得破烂，缓缓晕开一小片殷红的血迹。
这是只……不认识。
楚栖幽皱眉瞧着这只比枕头还大些的鸟。
“苍鹰，我养的。”萧洛卿转身道。
他方才在庙外练刀活动筋骨，练得热了将衣襟松开些许，这会儿也没合上，露出一小片结实的胸膛，额上颈上也挂着晶晶的汗。
楚栖幽被他颈上的汗珠刺了眼，别过脸去，只与那只鹰对望，昨夜里情动时的情景却又一次清晰地浮现在脑中。
……呵，人跟鸟一个德行，萧洛卿欺负他，养的鸟也要欺负他。
苍鹰自然不懂这些是非，它歪歪头，好奇地看着眼前的美人。
“喏，吃点东西，过了午继续走。”
萧洛卿朝楚栖幽丢了个小巧的布包，将苍鹰吓得张了翅膀连扑腾几下，从楚栖幽身上踩了两步，跌落到地上去了。
“三公子，我有名字。”楚栖幽接了布包，见里头装着两块糕点，沉默半晌忽道，“别唤狗似的唤我。”
“生怕没人知道你是谁？”
“字栖幽，朝中无人知晓，连楚砚本人也不知道。”语罢见了萧洛卿狐疑的眼神，又补充道：“楚砚树敌众多，我又怎会自找麻烦。”
“谁知你有没有余党旧部。”
话虽如此说，萧洛卿其实也明白，楚砚坐诛满门时就已经树倒猢狲散，什么余党旧部，没了利可图都恨不能躲得越远越好。
谈话间苍鹰飞出又飞回，爪子里抓着一只雀，落到了两人中间。
那只雀还没有死，尚留着一口气，正竭力地扑着翅膀挣扎，当然已是徒劳。
鹰啄了那只雀两口，撕下几片染血的羽来，忽然将雀衔到了楚栖幽身前，后退了两步让了出那只雀。
“……什么意思，想给我？”楚栖幽一脸疑惑，看向萧洛卿，后者正伸手欲捉那苍鹰，鹰却张着翅膀，坚起羽毛朝他嘶气。
“是只没死的，要送你玩呢……嘶，小白眼狼！吃里扒外不说，还哈我！”萧洛卿作势要揪它的羽，“小爷拨光你的毛！”
苍鹰更加不满，扑棱着翅膀嘶叫。
楚栖幽脸色沉沉，将唇抿了，再不作声。
他沉默着坐了一会儿，才发觉自己的衣襟合得也不端整，半遮半掩露出一段锁骨，下意识拢了拢衣襟，动作间稍显局促。
然而颈上的痕迹是遮不住的，唇上也被咬破一两处，这般光景之下，合紧衣衫的动作反而是欲盖弥彰。
萧洛卿当然也瞄得见，他张了张口，却也难开口再提昨天的事，便借着与鹰对峙，不着痕迹地侧过身，忍着不去看。偏偏楚栖幽身上那勾人的清香味儿又狡黠地朝他探过来，拨弄琴弦似的扰着他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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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我哪知道你们怎么回事，我只是不想美人饿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