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王府养崽实录>第05章 活下来再说

  天气渐渐回暖。似乎除夕一过完,人群便又开始忙碌地运作起来。傅珩经常在宫里待到很晚,顾诀很难见到他的面。倒也不是多想见,便整天无所事事地躺在屋顶叼草根。

  宋阿婆忙完了,便搬个小凳,坐在院里一边做针线活,一边晒太阳。旁边小桌上摆着解馋的蜜饯酸梅,总是不一会儿便被某个毛头小子给摸走了。阿婆从来也不恼,吃完就又很快给他添上一盘。

  春光融融太养困意,顾诀拿着前两天傅珩塞给他的书卷翻看,白纸黑字如同催眠咒,看着看着便睡着了。

  傅珩今日回来得早,瞧见一老一小的悠闲模样,不禁笑了一下。

  “王爷回来啦,饿了吧?老身这就去准备膳食。”宋阿婆说着放下手里的针线,起身拍拍衣摆,便要往厨房去。

  “您慢点,不着急。”傅珩回了一句,又看着房檐上呼呼大睡的毛孩子,恶从心生。

  “阿嚏――”顾诀猛然睁开眼,迎面竟是一张青面獠牙的鬼面,吓了浑身一颤,脸色都白了。

  傅珩晃着手里的狗尾巴草哈哈大笑,面具后的眼睛都弯成了一双月牙。又怕他掉下屋顶,一手拢住顾诀的腰。

  顾诀半晌才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看着他,似乎要说什么,又抿着嘴不出声。气呼呼地扒拉开傅珩的手,翻身跳下屋顶。像只坏脾气的猫。

  “哟,生气啦?”傅珩跟着跳下来,刚要追进屋,却听“怦”地一声,木门被紧紧阖起。

  傅珩觉得似乎玩脱了,不过他心眼太大,想了想觉得还是吃饭要紧,待会儿再哄。

  啧,小孩逗起来真是有趣。怪不得他哥以前老是拿他开玩笑。

  傅珩心满意足地回房换衣服去了。

  顾诀蹲在门背后,左手紧紧按住自己的肋骨,面色发烫,像有烈火在烤。他缓了半晌才走到桌边,倒了一杯冷掉的茶水,一饮而尽,似要将胸口过度的颤动浇灭。

  拍拍脸,深吸一口气。

  干什么忽然离那么近啊……

  吃饭晚的时候顾诀脸色还是怪怪的,傅珩稍微有了点罪恶感,凑过来说,“我今日可是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顾诀瞟他一眼,“什么好消息?”

  “你先答应不气了,我再告诉你。”誉王殿下从来不是吃亏的人。

  “……不气了,你说。”

  “真的?”

  “真的。”

  傅珩笑了笑,“太医说你娘的病已经有所好转,神志也渐渐恢复了,你可想进宫去看看她?”

  顾诀闻言抬头看他,“你可以带我去?”

  “当然。”

  顾诀眼睛稍微一亮,露出了一种很收敛的欣喜。傅珩伸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明天?”

  顾诀点点头,乖得像个长耳朵兔子。

  傅珩暗自叹气,小狼崽子真好哄,以后被人骗去可怎么办哦。

  隔天傅珩就履行诺言,带着顾诀进宫。一路却像个操碎心的老父亲,唠唠叨叨提了许多规矩。大概也早看出来这小子不是什么安分的主,皇宫铜墙铁壁,不近人情,生怕他闯祸。

  顾诀连连点头,心思却早不在这方。兴许少年总是如此,但凡得去新鲜地方,便样样都钩眼。

  傅珩得先去乾坤宫见他皇兄,派了个小太监来招呼顾诀,把他领去偏院候着,还嘱咐要给了茶水点心拴着,才不会乱跑。

  顾诀顶不高兴地看着他。

  傅珩冲他笑一下,转身往主殿走去。

  乾坤宫里植了许多雪松,一个冬天过去仍是郁郁葱葱,像深绿色的云,隔着窗框望便愈发显得青翠。顾诀感觉有些不自在,可能因为是头回来这样的地方,一草一木都生疏得紧,手脚也有些不知该如何摆放。

  可是又奇怪,怎么好像在誉王府就没有这种感觉。可能是他记不清了吧。

  小太监是个机灵的,看誉王对这小公子看护得紧,便很快端上了茶水和各式糕点。顾诀拿块梨花酥尝了一口,噫,果然没有宋阿婆做的好吃。

  顾诀等了半晌,终于闻见有人来,回头看却不是傅珩。方才那个小太监麻溜地跑近,说皇上要见他。

  “我?”顾诀一脸茫然地指指自己。

  “是呀,公子可快些,别让主子久等了。”小太监一脸诚惶诚恐。

  顾诀心说皇帝见我干嘛,却又想起傅珩叮嘱的话,还是乖乖跟着走了。

  穿过曲折的回廊,顾诀被引到主殿门口。一路走进去,两侧点了许多宫灯,在绣金线的红色帘幕上映出层层叠叠的烛影。大殿尽头坐着一个戴毓冕的人,面色晦暗,却似乎是在看自己。

  顾诀一眼便看到傅珩站在一旁,朝自己招了招手,让他走近。

  “快行礼。”傅珩低声对他说。

  顾诀不是很想莫名其妙给这人下跪,但是看傅珩的脸色严肃,便老实了一点。正要屈膝,只听殿堂上的人轻声道:“无妨。”

  傅珩抬头看了傅霄一眼,“皇兄恕罪,这孩子野惯了……”

  “你呀,越来越拘泥于这些礼数,不似小时候那般活泼了。”

  傅霄说着便走下御座,唇角带笑。顾诀这才看清他的脸,不似帝王相,年纪应该也不大,眉宇间都有些病态,脸也带一抹苍白,显出书卷气。如非那一袭玄色龙袍,几乎要叫人以为是位文弱的书生。

  傅霄走近他:“你便是逐知捡回来的小孩?”

  顾诀点点头。

  傅霄又问:“在誉王府住得可还习惯?”

  顾诀又点点头:“誉王待我很好。”

  傅霄笑了一下:“那你以后可愿跟着誉王做事?”

  “嗯?”顾诀不知道这发问是何故,本能地看向傅珩,却发现那处空荡荡的,傅珩不知何时已经出去了。

  “不必找了,朕已让誉王去殿外等了。你只须讲真心话。”

  顾诀抿着唇,袖口下的手指不禁攥起,似乎很不情愿,半晌才说:“我……不配。”

  “现在的你,确实不配。”傅霄点头表示赞成,“不过,誉王说你是个好苗子,倘若你愿意,朕可以安排你去暗卫营。”

  “暗卫营?”

  “你不是想变强吗?你可知道,誉王当年就是从暗卫营出来的。”

  顾诀沉默了片刻,“条件呢?”

  “条件?”傅霄笑了,转身走上御座,宽大的衣摆在石阶上摩擦出沙沙声,“等你两年后活得下来,朕再告诉你吧。”

  顾诀走出大殿的雕花木门,看见傅珩倚着廊柱等他,他身后是几株淡紫色的花树,含苞的枝头在嫩叶间跃跃欲试,缀着水光。傅珩向来喜着素衣,在纷繁的背景中显得格外鲜明。

  “你们说了什么?”傅珩见顾诀出来,冲他笑了一下。

  顾诀走过去,思忖片刻还是说了:“傅珩,我想进暗卫营。”

  傅珩愣了一下,“什么?”

  “我说,我想进暗卫营。”顾诀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

  傅珩眉头微蹙,扣住他的肩膀,“你知不知道暗卫营是什么地方?”

  “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傅珩拍了下他的头,“那里可不是你玩闹的地方。”

  “我不是去玩闹,我……”

  傅珩一把捂住他的嘴,带着人往外走,“这里不是吵架的地儿,回去再说。”

  顾诀瞟了他一眼,闷闷地不出声。